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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下一片哀嚎。
  时含沙抬起手向下一压表示“保持安静”,而后道:“罗京,这周三之前把名单给我,我去交教务处。”
  罗京闻言,抬手敬了个吊儿郎当的礼,回道:“得令!”
  /////
  听说北食堂一楼又出了新菜品,吕一哲从下午就开始嚷,说今天晚上非吃不可。于是傍晚下课铃一打响,他就顶着一颗鸡窝脑袋从教室后门冲进来,一手扯着秦淮,一手拽着罗京€€€€罗京还拉着丁斯润€€€€几人连成一个大长条,风风火火就往食堂跑。那吕一哲的嘴里还不停念叨着“破教学楼离饭堂这么远”。
  说是新菜品,其实也就是普通的小炒肉,只不过以前食堂里没有而已。吕一哲大手一挥往饭盒里添了整整两份,直到快装不下了才肯罢休。秦淮吃不了辣,就还是和以前一样买了番茄炒蛋盖浇饭。
  晚餐时,食堂里的人没有中午那样多,再加上他们来得早,基本上都是空座位,可以随便挑。几人习惯了坐在靠墙的位置,就也没多走,直接到老位置坐下了。
  “秦淮,这次运动会你打算报什么?”吕一哲往嘴里扒拉了两口被小炒肉浸得油亮亮的白米饭,说道,“这可是高中最后一次活动了,我决定玩儿个大的!你要不要参加?”
  秦淮专心致志地拌着面前盘子里的番茄炒蛋饭,闻言,没抬头,脱口道:“不报,不参加。”
  听见这个回答,罗京放下筷子,道:“你不报项目啊?”
  “嗯,”秦淮说,“太累了,不想动。”
  “那也太可惜了,”罗京说道,“咱们班体育好的真没几个,我本来还以为你会报名呢,去年你那几个项目我都给你留着了。”
  秦淮没说话。
  “也没事儿,不想去就不去,”见状,罗京朝他抬了一下下巴,语气爽朗,“别的班肯定也打不过咱们!”
  秦淮“嗯”了一声。
  “那我的提议呢?你要不要考虑考虑?”吕一哲又歪着脖子凑上来,继续推销道,“我保证很有意思!而且绝对不累!”
  秦淮盯着面前的饭,不知何时已出了神,心思不在这里了。吕一哲挠了挠头,向坐在对面的罗京和丁斯润投去求助的眼神。
  “可能心情不好,”丁斯润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说,“先吃饭吧。”
  然而,秦淮似乎不止心情不好,胃口也不佳,一大盘盖浇饭,他只吃了一半就不怎么动了,最后大概是觉得太浪费,才硬撑下去的。丁斯润收回目光,安静地捏着手里的纸巾擦干净桌上残留的油污。
  回到教室时,离午休铃打响还早。秦淮去走廊尽头灌了一杯温水,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双臂交叠着趴下,盯着窗外的绿叶,不动了。
  这棵树的叶子在阳光下亮晶晶的,是什么品种呢?
  思绪飞远去,他发着呆,没注意到前座的椅子被拉开,有人坐了下来。
  一个低沉沙哑的女声响起:“你还在想枭遥的事情吗?”
  听见这个名字,秦淮回过神来,迟钝地抬头看去。
  丁斯润一手搭膝盖上,一手托着下巴,脸上没什么明显的表情。她的头发已经长长了许多,扎起来也不显得乱了。
  秦淮向后仰了仰身子,靠在椅背上,又恢复成一副“万事不关心”的样子。他道:“想他干嘛?”
  是啊,想他干嘛。
  丁斯润却说:“你以为大家都眼瞎,看不出来啊?”
  秦淮竟一时无法反驳。
  他以为所有事情都过去了€€€€包括那些奇怪的心跳和莫名的眼泪€€€€他真的以为都已经过去了。可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他像只把脑袋埋进沙子里的鸵鸟,在傻不拉几地自欺欺人。
  “那天的事情我听说了,不是你的错,那个嘴巴管不住的本来就该打,有很多人都看他不爽的,”丁斯润用食指扶了一下眼镜,道,“而且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要是还因为这个事情在自责,完全没必要。”
  秦淮哼笑一声,嘴硬道:“少给我加戏。”
  丁斯润翻了个白眼,选择忽略他的话。她回过头来,直白道:“别装。”
  秦淮重新在课桌上趴下,扭头瞪着窗外摇晃的树叶子。
  “我说真的,吕一哲这次真的要整个大活,”丁斯润说,“你考虑考虑吧。”
  秦淮下半张脸埋在校服袖子里,说出的话也闷闷的。他道:“不。”
  丁斯润盯了他片刻,须臾,幽幽地说:“那你就这样好啦。等以后枭遥回来,问你我们高三的时候做了什么,你肯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站起身来,哼道:“你就这样吧,在你这阴暗的角落里当你的萎靡老鼠吧!”
  秦淮听着她走开的脚步声,依旧没动。
  回来……枭遥会回来吗?秦淮忍不住想。这个人现在什么消息都没有,跟人间蒸发了似的,渺无音讯。虽然只是休学一年……可一年以后呢?到时候,他们都去别的城市上大学了,枭遥就是回来,也又是孤单单一个人了。
  枭遥以前跟他说,他就他一个朋友。
  朋友……去他的朋友!谁要跟他做朋友!哪有朋友会一声不吭就走的!什么话都不留!
  秦淮“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椅子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响声。
  在阴暗角落里当萎靡老鼠?呸!谁离了谁还不能过了?多稀罕似的!就算是那什么信息素绑定的破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多少个周期了,除了几百年前那一次是枭遥用信息素安抚他的,其余时候,秦淮准时吃抑制剂,也什么事儿都没有。
  是啊!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大步一迈,昂首挺胸冲出教室后门,跑去隔壁班找吕一哲,告诉他,那个什么什么大活儿,他也要参加!
  他这突如其来的气势,让坐在教室靠走廊这边的罗京不住目瞪口呆。她回头望了一眼秦淮走出去的后门,又转回来看了一眼面前的丁斯润,小声道:“他活过来了?”
  丁斯润耸了耸肩,小声嘀咕:“也许吧。”
  第78章 小乌云
  运动会开幕式当天,晴空万里,整个校园里热闹非凡,只有高三的教学楼顶上飘着一朵乌云,死气沉沉的。
  虽然这栋楼离操场最远,但那绕了跑道一整圈的音响一开,就连学校角落花坛泥巴里的蚂蚁都能被《运动员进行曲》轰得一脑袋撞到石头上,那群本就好动的学生们就更不用说,听着音乐却只能坐在教室里写试卷,别提有多煎熬了。
  时含沙拿着一叠号码牌和一本运动员花名册走进教室,道:“今天下午有比赛项目的,来我这里拿号码牌,其他同学继续自习。”
  教室里短暂骚动一阵,便重新安静下来了。不过即便没发出声音,不少人也并没有把心思放在学习上€€€€有的在草稿本上画画,有的在偷偷拿着MP3看小说,还有的就是像秦淮这样,干坐着发呆。
  他最后还是什么项目都没报,反正有人能顶上,他就也不想勉强自己去做不是很想做的事情。
  前两天,时含沙让学生们在便签纸上写下自己的高考计划,贴在教室门口的告示栏上。秦淮想了很久都没想好,现在只有他的便签纸还没贴上去了。
  到那时他才猛地发现,好像只有自己没有任何志向,也没有真正想做的事情。从小到大,他都在被推着走,每到一个岔路口就会有人出现拉他一把,把他带到既定的那条路去€€€€小的时候家里出了事,他就学着照顾妹妹,听大人们的话做一个守规矩的小孩,还要乖巧懂事,学会隐忍;现在长大一点了,老师教什么他学什么,大人讲什么他听什么,从没想过自己将来想做什么,也没想过自己到底喜欢什么。
  感到迷茫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
  “砰!”
  身旁的窗玻璃忽然发出一声脆响,不重,很轻,像是谁往这儿丢了一块很小的石粒。秦淮放下手里的笔,有些疑惑地伸手推开窗。
  窗被推开的一瞬间,一只半截手掌大小的纸团飞进来,“啪嗒”一下砸在他脑门上。秦淮下意识瞄了一眼坐在讲台旁的时含沙,见老师没什么动作,便蹑手蹑脚将掉在地上的纸团捡起,展开。
  纸是从学校统一发放的练习册上撕下来的,边缘扯得全是毛边,皱巴巴的纸面上的字也潦草得每个笔画各写各的。秦淮蹙着眉眨了眨眼,瞪着眼睛看了半天才认出来,写的是“速速下楼”。
  他把纸条放在桌面上,撑起胳膊伸长脖子从窗户口往下看,就见几个身穿校服的学生正蹲在灌木丛里,抬起头朝他招手€€€€满脸傻笑的吕一哲,探头探脑放风的罗京,还有蹲在树丛里专心拔草的丁斯润。
  秦淮一怔,又回头偷瞄一眼时含沙,这才转回去,无声地比划着说:“老师在。”
  见状,吕一哲抓了抓脑袋,转头凑到罗京旁边问了些什么,接着抬起头,学着秦淮的模样比划着回答他:“出入证!”
  每个班的教室门口都挂着一张出入证,一般自习课或者是其他不允许学生自由活动出入教室的时候,在讲台上的登记册里登记好理由,就可以拿着出入证出去。但眼下秦淮并没有什么正当理由可以用,如果要拿出入证,就得撒谎。
  可他并不擅长在这种事情上作假,要是老师不在还好说,憋着一口气就上去了,可现在时含沙就坐在讲台旁边,他简直是心虚得不行。
  想到这里,他冲楼下摇了摇头,表示不妥。
  楼下,罗京转过身来,一跺脚,用夸张的气声冲他说:“你就说你不舒服,要去医务室!沙姨不会多问你的!快点儿!”
  闻言,秦淮又转头看了眼讲台旁那穿着亮色西装的女教师。他深吸一口气,将手伸出窗外比了个“OK”的手势,便拿着笔起身,走到了讲台旁边。
  时含沙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眼看他,似乎是在等秦淮先开口。
  秦淮不自然地吞了口唾沫,小声说:“老师,我胃疼,想去医务室。”
  时含沙将桌面上的出入登记册推到他面前,翻开,用笔点了点最新的一页,讲道:“直接登记就行了,不用跟我说。”
  秦淮没敢看她,跟蚊子叫似的说了声“谢谢”,就接过本子,登记好时间和事由,拿着出入证出了教室。
  一直走到教学楼后边的那座废弃小花园他才勉强松了一口气,轻手轻脚钻进树丛里,准备和吕一哲他们会合。
  “我的妈呀,你可算来了!”吕一哲一看见他,就迫不及待迎上来,把一个帆布袋塞进他手里,道,“拿上!咱们去操场!”
  秦淮还没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一转头,就看见罗京和丁斯润手里也各抱着一个大袋子。他问:“这是什么?”
  吕一哲非要卖关子,不肯说,神秘兮兮地道:“别问!先去操场!”
  于是,这四个人鬼鬼祟祟偷偷摸摸从这个花坛转到那个花坛,用各种修剪过的灌木丛作为掩体,小心翼翼地往外走。
  如果没有运动会,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在上上午的第三节课。人在长久地接受一种规律的生活以后,一旦脱离原有的轨道,就会觉得一切都新奇。从高三教学楼的范围出来以后,秦淮感觉阳光都明媚了,风都清凉了,天气都变好了。
  “唉!看看那群高一的,真有热情,”罗京朝操场边那群挂着号码牌打打闹闹的学生抬了抬下巴,感叹道,“读书真消磨人,我记得我高一的时候也这么有活力来着。”
  丁斯润听着,开口接茬儿道:“你现在也挺有活力的。”
  罗京看了她一眼,撩了一把自己的马尾辫,嘟囔道:“是吗。”
  “是啊,”丁斯润认真地点了点头,说,“作为班委带头逃课,你高一绝对干不出这么‘有活力’的事。”
  闻言,罗京“诶”了声,笑道:“彼此彼此吧,小班长。”
  前头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斗得欢快,吕一哲跟在后面,听得一个劲儿偷笑。他凑到秦淮旁边,低声问:“她们在班里也这样吗?”
  秦淮方才在看路边种的树,没注意刚才发生了什么。听吕一哲如此问,他“啊”了一声,道:“谁们?”
  “喏,”吕一哲用下巴指了指前面一高一矮打来打去的罗京和丁斯润,道,“平时没见她们这么闹啊。”
  闻言,秦淮耸了耸肩,说:“我怎么知道。”
  他确实不知道。
  很长一段时间,秦淮不是做题就是发呆,很少注意到周围的事情。对于罗京和丁斯润的关系,他的认知还停留在高二那会儿€€€€丁斯润可能喜欢罗京。仅此而已。
  听到这个答案,吕一哲拖着调子“哦”了一声。秦淮预感他应该还有话没讲完,于是转头盯着他,等他开口。
  果不其然,吕一哲一分钟都没憋到,红着脸转过来,小声问:“那€€€€你还记不记得上学期那个Omega?”
  秦淮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脱口问:“什么Omega?”
  “就是那个、那个……”吕一哲贼一样左右望了望,两颊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声音越来越低,“艺术节上,唱、唱情歌的Omega。”
  听见这话,秦淮脚步一顿,接着跟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般,捂着嘴瞪大眼睛原地转着圈跳了两下。他小碎步凑上去,也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吕一哲在他胳膊上打了一巴掌,解释道,“他上学期不是给罗京递了情书吗!他、他们€€€€”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秦淮“哦”了一声,点了点头,故作高深地思考片刻,而后故意绕着弯子说道:“他们怎么样,你不知道?”
  闻言,吕一哲愣在原地。很显然,秦淮这模棱两可的反问给了他太多的想象空间,大概在这短短的几秒钟里,他已经脑补出了几百种可能性了。宕机了一会儿,吕一哲才跟个重启了的老电脑一样,迟钝地问:“在、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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