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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几度惋惜,扬昌失去郑辉,是破玉锤珠,而这句话又何尝不是在对自己说。
  郑辉遗物是他收拾,除去吃穿用度,教案书本不计其数,他舍不得扔掉郑辉女儿也带不走,索性叫人全搬进自己办公室,可是时常目光所及范围,有种睹物思人的沉痛心情,于是最后还是一把火,烧尽他前半生的所有物,火雀欲跃而出,越烧越猛,直至变成一堆灰烬,化为黄土。
  学校调来新的化学老师,看着年轻,一问年龄,三十,中长直发,个儿有一米六,微胖幽默,开一大众四轮小车,卉南扬昌两头跑,孩子刚满一周岁,正是咿咿呀呀会说话找妈妈的时候,晚上哭闹得不睡觉,她又风风火火开车往卉南赶。
  肖玉词见她忙不站脚,早上天不亮就开车过来,随口提了句:“慧姐,您要不行叫孩子奶奶跟你一块住宿舍多好,反正屋子也宽,总比你来回跑要好。”
  楚慧摇摇手,叹了口气:“他奶奶才不会过来,老人家嘛,退休了跳舞唱歌什么的,孩子都聘的保姆去看,一个月得花好大几千,但人家老人家就乐意花这个钱去请人看孩子。”楚慧转头看他,耸肩抿唇说:“你猜她怎么说?她说请保姆钱她出一半,就单纯想图一清闲自在。”
  “那她老人家看得还挺通透。”这话真心实际,难得有这么明朗的老人。
  楚慧笑了笑:“是挺通透,日子过得比我们年轻人还享受,又是唱歌又是跳舞的,还组什么小舞蹈队,上人大舞台上表演呢!”
  楚慧外地人,嫁的老公卉南户口的,她平日性格开朗,和年轻人熟络话也多,没个几天家庭情况也一知半点。她老公也是老师,卉南教高中数学,两人朋友介绍认识的,恋爱谈了好几年才结的婚,也算恋爱长跑修成正果。
  聊起恋爱史,她问肖玉词有没有女朋友,一心想给他做媒,肖玉词舔嘴皮笑了笑,点了点头,楚慧可惜叹气,他老公妹妹,正读研究生,模样长得也不差,和肖玉词年龄相仿,正想做这个煤,没想到人家有女朋友,实在挺可惜的。
  其实自从上次感冒结束,肖玉词又搬回自己宿舍,两人之间吵架没有,分手也没有,只是心里好像隐隐种了一个隔阂,那种隔阂无关爱情,无关常萍,是感情延续至今对未来的未知与迷茫,他要留在扬昌吗?为了爱情,可是感情这东西真的太飘渺太虚无。他想了很多,关于自己,关于曹雁禾,也关于常萍和自己的父母,可是至今还没有答案。
  彭媛媛打电话说请大家一起吃饭,让他叫上曹雁禾,肖玉词电话里笑了笑,拒绝了。
  正街中间一家特色火锅店,红色大棚支在店外,里头铺面不大,容下四五桌便拥挤不堪,外面支个棚,桌子凳子摆好,又是一节约租金的好方法。
  三人点了份中锅微辣的,聊起家常,又聊到郑辉,情绪一下沉到几点,谢竟南摆手招呼老板:“来箱乐堡,冰冻的。”
  老板进屋往冰箱里给他抬出一箱,哐当一声放脚下,谢竟南拎起一瓶,开瓶器啪嗒一声起了瓶盖,一人杯里倒半杯,“来整几口,我们几个好久没一起喝了。”
  话刚说完,彭媛媛平时酒水不常沾的人,抬起杯子闭眼一饮而尽。
  谢竟南看得目瞪口呆,杯还没举酒还没敬,仪式感全然不顾,抬起酒杯就是一口干。
  谢竟南咂嘴反倒杯口,气泡混酒全咽进肚子里,展示自己一杯全干,干干净净:“我全干了,你们随意,悠着点儿,全一瓶倒,别一会儿我还得给你们个个背回去。”
  肖玉词一口喝干:“大门朝这儿几百米,我爬也能爬回去。”
  还挺有骨气,谢竟南拍手竖拇指:“才待半学期,怎么还学人吹牛逼,你要真能爬回去,我叫你爹。”往肖玉词杯子又倒一杯酒,说:“赌不赌吧你?”
  肖玉词一乐:“赌你叫我爹?那多不好意思,平白无故多个儿子。”
  彭媛媛逗得笑,火锅烫牛肉往热汤里刷一刷味道正是鲜嫩,彭媛媛吹口冷风放嘴里,不老不腥,恰到其好,“要是回头你俩都醉了,我就看着你们爬回去。”彭媛媛抬头盯着他俩笑,筷子搁碗上一放,双手交叉靠桌上说:“这样你俩谁也别管谁叫爹了,叫我一声媛姐,狗爬的事儿我替你们保密。”
  “这是乘火打劫啊媛姐,不太地道。”谢竟南说。
  “什么打不打劫?你打赌,我做二手准备,没问题啊?”仰头冲肖玉词一点:“你说是吧?肖老师。”
  肖玉词一愣,看了眼谢竟南,噗呲笑出声,耸肩无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简称无法!救不了你。
  谢竟南抱拳求饶,“姐姐,媛姐姐,求放过。”
  彭媛媛又被他逗得哈哈笑,重新开一瓶酒往谢竟南杯子里倒,气泡噗的冒出,沿杯壁泄流,“自罚三杯吧!”
  谢竟南看着杯口与酒严丝合缝,满得还真不能再满了,瞪大眼睛说:“你还真想让我爬回去啊?这是往死里灌我了。”
  彭媛媛挑眉笑:“这才多少?你不千杯不醉嘛?这能难得倒你?”
  “我小趴菜,小菜鸡。”
  “….你什么样我不知道?”怕媛媛瞪他一眼。
  谢竟南握住酒杯,仰头闭眼就是一杯,咕咚咕咚往里灌。
  年进五月,距离中考不过两月左右,郑辉这一去实则打击极大,学生为此情绪低迷了许多,中考倒计时换一化学老师,还得重新适应教学模式,但是无法,就跟悬崖边上走钢丝,无路可退了。
  郑辉走了,肖玉词要走,彭媛媛也要走,特岗签五年期,今年最后一年,家里电话催了好几道,结婚生子,是推却不了的命令与过程,他举杯喝了一口,才说出今日的最终目的。
  她说:“这学期结束我就要回老家任教了,辞职报告已经发毛主任邮箱,不出意外下星期就可以走流程了。”
  语气不缓不急,像是在说件平常事儿,却出乎意料的震惊到在座的两位,脚下啤酒瓶砰咚一倒,没人出声说话,面面相觑。
  彭媛媛抬头看眼他俩,笑着往两人杯里倒满酒:“别死气沉沉的,又不是不见面了。”
  这话不说还好,说完某人脸色气绿,闷头干了一杯啤酒,啪嗒用力往桌上一放,想走,特不想说话,心里也特难受,起身前脚刚踏,肖玉词拉住他的手,说:“你去哪儿?外面马上下雨了。”
  初夏雨季频急爆发,阴天多余夏晴,云压得极低,雨又不下闷得不行,这会儿轰隆雷响,雨水势如破竹,肖玉词把人往下一拉,示意他坐下说,别搞小年轻冲动,回头一人躲被窝呜呜哭,显得多蠢。
  “先听人把话说完。”椅子往他屁股底下移,“坐,别这时候犯病。”
  谢竟南这才冷静坐下,双手环臂胸前,没说话。
  彭媛媛给他倒杯酒,抬头见他情绪不稳,呼了口气儿,又说:“家里催得紧,不回不行,年前就替我计划好了,把我调去老家镇上的中学。”
  “挺好的,离家近。”肖玉词能想出的话就这一句,彭媛媛身不由己,要留他指定也高兴,要走,那也是她的选择,二十好几的人,走遍青春年华,马上又是一坎年龄大浪潮,一混就到三十,无论是出于真心还是不可控的因素,她都在为自己接下来的路前进。
  “之前还能走得洒脱,这会儿老郑一走,怎么说呢….就心里真越想越难受…”彭媛媛咬住下唇,眼泪给硬生生憋住没掉,“感觉我一走,挺对不起他的。”
  “你不好好教书才算对不起他,老郑那人,就把教书育人放第一位,跟在那个学校没关系。”给他调卉南,调临安,他都是一样的想法。
  雷声轰隆,这会儿沉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倾泻而出,头顶雨棚霹雳吧啦作响,挂在顶上的灯泡晃来晃去,照在谢竟南脸上一暗一明,来回交替,他冷静又喝一口酒,问彭媛媛:“中考完就走?”
  彭媛媛摇头笑:“期末考完再走,我只带了一个初三,还得等高二期末考了再走。”
  肖玉词噗呲笑,才喝多少?意识混乱还是气急抓心?说话带点飘。
  “那…回去好好照顾自己。”说完自己抬杯闷头干,喝完皱眉啧嘴,又准备再倒一杯,肖玉词手挡住杯口,没让他再倒。
  “少喝点吧你,说话都快不过脑了。”
  抢不过,他拿新杯子又倒,酒水溢满,从桌上流到桌下,湿了裤腿一截,他抬酒杯又喝,想要再倒,彭媛媛出声制止:“再喝真得爬回去了。”
  “没醉,还能走直线。”
  肖玉词抢他酒瓶放自个脚边,“再喝一会得走模特步,差不多得了,回宿舍我再陪你喝,行不?”逗小孩似的朝他仰下巴。
  终于没再要酒瓶,乖乖吃了几口菜,雨势越下越猛,风吹得棚布哗哗晃,好似要散架一般,屋内只剩两三桌客人,地也腾得空,老板一桌挨一桌过来给人搬屋里坐,外头大棚晃得不行,随时能给风刮走。
  “哟,这雨怕要下很久哦?”老板看屋外大雨随口说了句。
  另一桌客人回:“要是下一夜,估计明天街上就淹了,这雨太大了。”
  肖玉词看着这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慌张。
  雷声轰隆又响,路上不知谁冒雨喊了一句:“塌了,前面的路山体滑坡,压着好多人了,快打电话报警。”
  第80章
  扬昌那条道,好几年前就听说要修,改土路为青石,却是一压再压,没有了后话。
  山体碎石巍颤,看起来悬又悬,一栏铁网固定以为就处于稳定状态,谁成想天公大雨,哗哗连带雷声隆隆,流石混土泥全数崩塌,底下压了几辆小车,开得快的看见眼前情形,汗流浃背,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救援电话不知是谁打的,救护车和消防队都拦截在镇外的小路上,左右两边急得团团转,大雨还在下,不接停歇,有人组织去救援,一听这个打算,消防员那边隔着喇叭大喊,先别大规模组织救援,防止二次坍塌,肖玉词几个人冒雨赶到现场,围了一圈人,顶着雨衣按兵未动,只组织了几个身体力壮的男生前面探情况。
  张晓伟人群后面拥挤而出,冒雨往前要帮忙,被人拦下说:“你这一小孩帮不上忙,别凑热闹。”
  他急得话齿不清,双手颤微:“我..我能…我能帮忙,你让我去吧,我有..有认识的人在里面。”
  肖玉词人群挤眼一看,张晓伟浑身衣服湿透微微颤颤,湿发贴肤€€没过眼,被人拦下后的急促不安,脚步来回四渡,肖玉词背后叫他名,转身一看如同见了救世主,心里慌乱有了着力点,被人一把拉住无措彷徨的他。
  眼泪像开了闸的洪,呜哇一声止不住,“肖哥。”他鼻子一抽,吸了吸:“曹哥….曹哥刚刚给我打电话,他说…说他到路口了,打着打着就没声了,然后….”他又吸了吸鼻子,咽了口气,“然后我就听见有人说这里塌了,怎么办啊肖哥,你说…你说曹哥是不是…是不是压在下面了?”
  雨声太响,人又吵闹,肖玉词以为自己听岔,双手握住他肩,瞪大双眼问:“你说什么?”
  “曹哥…曹哥可能压在下面了,电话没人接,我也不知道,他电话打了没人接。”张晓伟哭得颤肩,说话语无伦。
  谢竟南与彭媛媛赶后来,刚挤着人群上前来,就听着张晓伟哭泱泱的来这么一句,愣谁听了都一惊。他手掌扶在肖玉词的肩,生怕他重心不稳往后倒,又朝张晓伟问:“会不会下雨信号不好?你一会再打一个。”
  张晓伟握着手机哭:“我刚刚才打的,没接,我们挂电话之前他说他到扬昌路口了,然后..然后就听不见他声了。”
  再听人说山体滑坡的,心猛地悬到高点,一下子楸起来落不下。
  肖玉词咬唇,呼吸几经停息,淋着大雨拿出手机打曹雁禾电话,响了好几声,没人接,又打,还是无人接听,手机屏幕淋了雨水,视线中的电话与名字也越来越模糊,他站住脚跟,下巴抖得厉害,谢竟南紧紧握住他的肩,安慰说:“别没事自己吓自己,人也不一定压在下面了,可能这会儿雨太大了没听见电话声,等雨小了再打试试。”
  肖玉词咬住下唇点点头,干等待是心焦急得要死,于是冲锋陷阵,谢竟南与他,都往里走去和其他人一块儿帮忙抬石头又搬树枝,终于露了个车头,他使劲扒开土块,不是,不是曹雁禾的车,焦灼与释重各占一半。
  光着膀子一中年男子拍打车前挡风玻璃,里头人昏昏欲睡,一棵树杈腰围粗,横飞往车顶上落,得亏后座没人,全一根树干砸个稀巴烂,前面就坐一司机,泥土盖得浅薄,却因为惊吓过度迟迟没有缓过劲来,直到车窗外啪啪有人拍,意识才渐渐转醒。
  车门挡得严实,几个人也拉不开,索性搬起石头往车头玻璃砸,砸得小心翼翼,就怕玻璃碎片炸开连带车里的人也误伤。
  雨势逐渐转小,下得淅淅沥沥,像天掩了一层仙雾,远处就看不清,不知道对面消防挖到哪儿了?也不知泥层地下的人还有没有呼吸,见不再有二次坍塌可能,后面加入救援的人越来越多,肖玉词手指泥敷得老厚,指甲盖里不透缝隙,心慌、懊悔、以及再坏的打算他都想了一遍,他心里蒙了一层厚厚的雾霭,在这场爱情对谁有益无益之间,好像忘了他们原本就是因为喜欢而在一起的。
  他趴跪在地,越是无措越是害怕,心悬在一条无影的线上,摇摇欲坠,看着漫天淅雨,抿唇哭得哑默,只有肩膀不停颤抖。
  去你妈的曹雁禾,给老子不要死!
  谢竟南双手揽住他肩:“你再给他打个电话,万一这会儿接了,行吧?诶?你先别哭,手机在哪?我给你打。”见他一哭,手足无措,又是要帮他抹泪,一看双手脏得不行,又是去给他摸手机打电话,慌乱得不行。
  “手机,手机?”肖玉词身上胡乱摸,没摸着,有些慌。
  “没在?你想想是不是刚刚帮忙救人的时候掉了?”
  肖玉词想不到,眼泪直掉:“我不知道,我刚刚还打电话来着,不见了,没摸着。”
  “用我的,先用我的打。”谢竟南摸出手机,“我手机打,你等等。”
  刚开屏,点了通话,啪的一下黑屏了,再点开机键,没用,依旧黑屏,“靠,死机了,我他妈就说外国手机垃圾,一碰水就玩完。”
  这下好了,一死一丢。
  电话没打成,这下更急得无措,眼泪滴豆似得掉,鼻子一抽一抽,往那地上的土,发泄似的刨,他当时心就想,死就死吧,得看见全尸,要真刨不出来,那就是没死,后来这话给曹雁禾一说,笑得他肩抖,抱着肖玉词亲亲眉毛,亲亲眼睛,说了句:“我才舍不得死,还没听你说要一辈子都和我在一起。”
  对面轰轰开了挖掘机,轻轻挖开一层土堆,没敢挖太深,怕底下有人,没死也给我误伤,后面事情就快得多,凌晨左右几辆小车全露了身,人是救了好几个,但伤情严重,肖玉词看救护车托走人血糊糊的,都看不清人脸,心底这下又害怕得不行,消防队终于能从对面过来,疏散了人群,肖玉词与谢竟南也被拦截在外,这下全变干着急,场外好几个家属捂着脸哭得撕心裂肺,肖玉词也哭,只是默默咽声,没敢大声。
  雨势没了他脸,视线变得模糊,以至于猛地看见对面冒着雨走过来曹雁禾时,他以为是自己眼花,亦或是幻想,哭得更凶,直到曹雁禾叫他名,才缓缓抬起头,看了又看,靠,没死,是真的。
  他抹掉眼泪,往人面前就是骂:“我去你妈的,你电话怎么打不通?我还以为你死里面了,你知道多吓人不?张晓伟告诉我你压底下的时候我有多害怕,你电话摆设嘛你?怎么打都不接。”
  曹雁禾手机一看,还真全是未接,刚忙着帮忙救援,电话一早就静了音,中午他往卉南去送车,在隋谦宇店里一起吃了饭再回,没想到途中下了雨,越下越大,张晓伟给他打电话那会儿正要过这段路,结果砰哒一声连地也抖,前面山体塌方,后面车辆吓得不敢动,连他也被拦在一边。
  “对不起,我静音了,没听着,真不是有意不接你电话。”曹雁禾找补解释,看他眼泪哗哗止不住的掉,抱也不成,亲也不成,一只手抚他肩胛骨轻轻拍一拍,“别哭,我还在,我还在,没死,活得好好的。”
  “曹雁禾。”肖玉词严厉连名带姓叫他名,“你他妈以后再关静音联系不上,我就….”举起手要打,又定晴看他手臂€€血带泥的伤,没敢下得去手,心里一声短嘘,悠悠叹了口气,“我就拉黑你,以后也别联系我了。”
  曹雁禾拇指抹掉他眼角的泪,轻揉摩挲皮肤,笑了笑:“不关静音了,以后干什么都不关。”
  这场自然意外持续一夜,紧锣密鼓搜救一晚,两死四伤,有个没当场断气,人给紧急送往医院了都,没熬过俩小时,手术台上当场死亡,据说家属哭得撕心裂肺,揪着医生领子锤骂,发泄了好一顿,眼泪串成密线一滴接一滴的掉,曹雁禾手臂树枝划道伤口,不深不浅,没伤着骨头,皮肉倒是绽开了花,缝了十七针,虽然打了麻药,肖玉词却不敢看,医生叫他抓着曹雁禾的手,他双手上下按住,头往一边偏,闭眼不看。
  医生边缝边笑:“这怕啥?都不见骨头,有些刀划破的,啧,一看,骨头都露在外面,那才让人看不下去。”
  “啊?不行,这太吓人了,我不敢看。”肖玉词没被安慰,依旧闭眼。
  “那你这心理素质不行,这才哪儿到哪儿,那手术室躺着的,你见了估计得吓吐。”医生手法娴熟,口罩挂耳朵一边说话一边缝针,丝毫不影响他动作。
  “别说了。”肖玉词唇抿一线,眉头皱紧:“光想象就害怕。”转头又问曹雁禾疼不疼?有没有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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