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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可乐并没有和周锦年一起回去,当他下飞机的一瞬间,站在熟悉的土地上时,他才真正有阔别多年的感觉。
  他看着手机上林德勇发来的地址,直接打车过去。林德勇在这件事里,只是作为一个传话人,他并没被邀请来参加追悼会,不过他也不屑参加。
  到了殡仪馆门口,林可乐跟着工作人员指示找到展厅,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地方。
  他提着行李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周围的人看着他窃窃私语,有几个眼尖的宾客已经看出他是谁,但也没有上前打招呼,只是和旁人交头接耳聊八卦。
  直到人群里走出一个身量高大,面颊硬朗的男人,这尴尬的场面才停止。
  那人先是看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他的行李箱,快步朝他走过来,低沉的声线问道,“你是乐乐?”
  亲昵的称呼让他有些局促,木楞地点点头。
  男人直接拉过他手中的行李箱,递给身后的助理,另一侧的助理又将白花拿给男人。
  男人接过白花,慢慢俯身为林可乐戴在胸前,“我是白启琰,你舅舅。”
  白启琰给他戴好花以后,搂着他的肩膀走到家属区站好,随即吩咐身后的助理,仪式继续,他们向前来瞻仰白老先生遗容的宾客行礼。
  林可乐此时还是一头雾水,他学着白启琰的动作鞠躬,一言不发。
  直到司仪念出周家来宾的名字,他才抬头,正巧与周锦年对视上。
  众宾客屏息望着他们,眼神里却都是八卦。周、白两家早在十年前就交恶,不再来往。但是周家老爷子去世的时候,白家老爷子却还是在没有邀请的情况下前去吊唁。这次周家掌权人带着家属前来,也是为了还当时白老爷子的情。
  周锦年的父亲周学勤看着白启琰,又看着旁边的花圈挽联上写着“孝子白启琰、周学礼敬上”,表情不悦,但还是说了句,“节哀顺变。”
  白启琰礼貌回道,“谢谢。”在司仪的带领下,他和林可乐向周家夫妇还礼。
  “学礼还好吗?”周锦年的母亲李玉蓉问白启琰,听到弟弟的名字,周学勤愣了一下。
  “一切都好。”白启琰礼貌地回道。
  李玉蓉点点头,随即走开,但在路过林可乐的时候,眉头不禁皱了下,又望向自己儿子,见周锦年没有反应,便继续往前走了。
  在周家人走远后,白启琰小声询问林可乐,“你和他还有来往?”
  “啊???谁?”林可乐还没反应过来,他在想谁是“学礼”。
  “周锦年。”白启琰说出周锦年的名字,当年林可乐和周锦年的事,他在回来以后也有所耳闻,但是因为事发之时,他不在国内,也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只听说是自己小侄儿勾引周锦年未遂,被家长捉奸在床,场面很难堪,最后也是被送出国。
  “没!没有!”林可乐立即否认。
  白启琰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最后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笑了一声,随即又恢复严肃板正的模样。
  林可乐觉得自己这舅舅真是奇怪,不仅把自己这从未联系的外甥找回来,还在他父亲的葬礼上笑了出来。
  仪式完毕,白老爷子的遗体送去火化,众人在外面等着。
  林可乐从飞机上下来以后,就没上过厕所,憋得难受,见没他的事后,便去厕所了,却正好遇到从厕所出来的周锦年。
  他看了一眼周锦年,却没有打招呼,径直朝厕所里走去。
  周锦年心里不爽,在国外一个人的时候,就说自己很孤独,希望自己去找他玩,现在回来了,有舅舅撑腰了,看到自己连个招呼都不打了吗?!
  他站在厕所门口,想要堵林可乐。但在林可乐出来以后,白启琰的助理过来接他。周锦年没办法,只能先和父母回去。
  而林可乐则与白启琰站在香火炉烧纸钱。
  白启琰将一包纸钱直接扔进火里,“你小时候我见过你。”
  林可乐乖巧地将纸钱折好才慢慢放进火里,“是吗?我没印象了。”
  白启琰回忆道,“那时候我在国外,你外公断了我的卡,你妈妈担心我没钱用,借着带你过来旅游的名义,给我送钱。”
  林可乐点点头,没再说话。
  白启琰说道,“你外公给你留了一份资产,改天有时间来公司签字。”
  “不用,我长大了,自己可以赚钱的。”林可乐一口拒绝。
  白启琰又道,“拿着吧,合同都拟好了。”
  “好吧,谢谢。”
  “搬回老宅住吧,”白启琰看着他,“你外公之前讨厌你爸,也生气你妈妈嫁给你爸,所以连带着也讨厌你,但他在最后的日子里,也是想着你的,现在他也走了,你就回来住吧。”
  林可乐摇头,“这个真的不了,我的学业还没结束,参加完追悼会以后,我就要回去了。”
  “我知道你当时出去不是自愿的,如果你愿意,舅舅可以让你回来,在这边读大学。”白启琰似乎真地想弥补他。
  林可乐还是拒绝了,“不用,我现在在那边过得挺好的,估计毕业以后也会在那边工作。”
  白启琰见他一再拒绝,只能妥协,“好吧,但是有什么需要,一定要给我说。”他停顿了下,“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烧钱纸的烟雾太大,直冲他的眼睛,“嗯,好的。”
  这时一名男子走到白启琰身边,娴熟地接过他手上的纸钱,一边烧纸,一边道,“一切准备就绪,可以下葬了。”
  “好,辛苦了。”
  白启琰怀抱骨灰坛,刚才那男子给他打着伞,林可乐在他旁边抱着白老爷子的遗像,一行人浩浩汤汤地朝墓地走去。
  下葬仪式之后,林可乐被送到市区。
  白启琰不放心他,但是在林可乐的再三坚持下,他也只能让林可乐自己做主。
  林可乐找了一家快捷酒店,一进屋就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周锦年给他发了好几条短信,都没收到他的回复,心里烦躁,将手机扔在床上,心想等他回自己消息后,自己也等几个小时再回他。
  但下一秒,林可乐的消息就来了,“不好意思,我太困了,一回来就睡着了。”
  周锦年立马拿起手机,“没事。”
  两人都不善言辞,而且还没熟到可以闲聊的地步,一问一答后,也没下文了。
  周锦年心里不舒服,他觉得自己对林可乐的关注已经到影响到自己的心情的程度,这让他很不自在,正好朋友叫他出来玩,他觉得自己也该找点其他的刺激了。
  他按照朋友给的地址到了游轮上,看见一群男男女女正在舞池里摇曳身姿。
  “诶,怎么不去跟大家玩啊?”马裕辉端着一杯酒走到周锦年身边。
  “无聊,没什么意思。”他又去看别人玩会儿牌打发时间,想着正好回去也可以睡了。
  马裕辉跟在他身边,一直劝他也去玩,正当两人说着话呢,就看着远处沙发上有一对男女已经按耐不住激情,在沙发上热吻起来。
  “诶诶诶,”马裕辉用眼神示意周锦年,“你看那边,已经打得热火朝天了,你就没点儿想法?”
  周锦年瞥了一眼,“没有。”
  马裕辉盯着那两人看得目不转睛,“诶,你还别说,这留过学的就是开放啊,一点儿也不小气,让我们白看呢。”
  周锦年心里咯噔一下,“留过学的”,这几个字让他想到瘦弱的林可乐。
  “诶,这么快就喝完了?!”马裕辉看着空了的酒杯自言自语,正巧有个服务员拿着酒瓶路过,“诶,等下。”
  服务员走近为马裕辉倒酒,周锦年定睛一看,是林可乐。
  林可乐从周锦年进来的一瞬间就发现他了,但是他并没有和周锦年打招呼。
  “请慢用。”林可乐为他斟酒后便礼貌退场,也不管周锦年炙热的眼神。
  “诶,回神了!”马裕辉用手肘撞了下周锦年,“看什么呢?你不会是看上这个服务员了吧?”他知道周锦年和林可乐的事,毕竟当时闹得满城风雨,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林可乐,所以也不知道那是另一位主人公。
  周锦年轻启嘴唇,“没事。”
  游轮里,音乐声震耳欲聋,灯光五颜六色的晃得人眼迷离,分不清现实和幻觉,酒过三巡后,一群俊男靓女纷纷褪下矜持与防备,开始深入交流。
  周锦年看着类似经理的人和林可乐说了几句话后,林可乐便摘下自己的工作证交给那人,还连连点头致意。
  “你慢慢玩,我先回去了。”周锦年看着倒在沙发上的马裕辉,打了声招呼后就走了。
  “啊??走?走哪啊??”努力撑起身子的马裕辉睁开眼,却没看到人,又倒了回去。
  林可乐背着双肩包从渡口走出来,正在看导航呢,就听到一声喇叭。
  他头也没抬地往旁边挪了下,又是一声喇叭,他循声望去,是一辆玛莎gt,他又往旁边走了几步。
  主驾驶的车门打开了,是周锦年。
  “上车,我送你回去。”
  林可乐走过去,“不用了麻烦,我已经打车了,很快就来了。”
  “取消。”周锦年走到副驾驶,拉开车门,等着林可乐。
  林可乐只得将订单取消,不好意思地说,“谢谢,真的太麻烦你了。”
  “没事,我正巧要回去,刚出来就看见你了,顺路送你一程。”等林可乐坐好后,周锦年才回到主驾驶,启动车子。
  两人在车上保持沉默,最后还是周锦年先开口了。
  “为什么装不认识我?在葬礼上就算了,为什么在这里也装不认识?”
  林可乐扭头看着他,犹豫着怎么解释。
  又听周锦年问道,“认识我是什么很见不得人的事吗?让你很丢脸吗?”
  “不是,不是,”林可乐着急了,“我这不是当服务员嘛,要是被你在场的朋友知道你有个服务员朋友,不
  太合适。”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像是他掩藏的自卑。
  周锦年暗道,不是因为不想和自己交友才装不认识的就好,于是便和他开玩笑,“你是说,我有个林氏集团的小少爷兼汇丰国际新任董事的外甥当朋友,会让我感到丢脸?”
  林可乐见他打趣自己,放松了些,“那些都是虚的。”
  周锦年突然问他,“怎么回来奔丧还出来兼职啊?”
  “机票费太贵了!一下子就花去我好多存款,正好有个校友发布兼职招聘,我就来试试了。”林可乐似是撒娇地抱怨,嘴巴还略微不满地嘟起,可爱极了。
  周锦年又想到他在国外读书勤工俭学,怎么回国也要自己报销路费,正想着呢,就听到林可乐的肚子响了,安静的车厢里,咕噜声尤为明显。
  林可乐尴尬到脸红,立马转头看周锦年注意到没有,见周锦年神色如常,又尴尬地往车窗外瞟。
  周锦年将车开进市区,降低车速。
  “诶,一会儿在前面路口停一下吧,我买个东西。”林可乐指着前面的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
  “好。”周锦年把车停在路边,见林可乐进快餐店后,隔了两分钟空手出来,站在门口,又过了两分钟才进去,这次再出来,手里就提着一个纸袋。
  他提着纸袋朝周锦年跑来,一开车门就是一股炸鸡味,“不好意思,久等了,酒店那边没什么吃的,我就想着在这边买了。”
  “酒店?你住酒店?”周锦年不解,他不是都回来了吗,怎么还住酒店啊?!
  “我舅舅让我回去住的,但是我想着过两天就要走了,没必要还特意收一间屋子出来,就说住外面了。”
  “那你家呢?你不回去,你爸也不管你?”
  提起林德勇,林可乐显得有些局促,“这次回来仓促,房间还没打扫呢。”
  “你住哪个酒店?”
  林可乐报了一个连锁酒店的名字。
  周锦年调头往那边驶去,他不知道林可乐和家里关系如何,但是一想到他回来却还要住酒店,就觉得奇怪,也没再问,只是看着他的食品包装袋,“你不是饿了吗?快吃啊。”
  “没事,我回去吃。”
  “一会儿冷了,不好吃了。”
  “没事,我···”
  周锦年懒得劝他,带着命令的口吻,“吃!”
  林可乐慢慢打开包装袋,一股炸鸡味瞬间溢出来,“味道很大的,会把你车里弄得不好闻的。”
  周锦年这才明白他刚才等餐时为什么要站在门外,原来就是担心自己身上染上油腥味,影响车里的味道。
  这样小心翼翼的林可乐让人心里难受。
  “没事,反正这车明天也要送去洗。”
  林可乐这才放心,慢慢将汉堡拿出来,刚吃了两口,又放回口袋里。
  “才吃了两口不吃了吗?”
  林可乐两颊塞满食物,像只小仓鼠,不停地点头,“望山晚上···崩能不能吃太多。”
  周锦年笑笑,没再说话,车子一路驶向酒店门口。
  “谢谢了,真的太麻烦你了!”林可乐解开安全带。
  “没事,举手之劳。”
  “那我先上去了,晚安。”
  “晚安。”
  周锦年看着林可乐走进酒店才收回视线,正准备启动车子,一转头就发现副驾驶上有一部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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