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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元稹到太原时正下着倾盆大雨,眼看春闱将至,元稹担心自己淋雨染了风寒,来不及赶路,便在城郊寻到一处破庙躲雨。
  这破庙荒废已久,佛像已然蒙尘,庙顶上到处是窟窿,漏下的雨串成一条线滴在地上。
  元稹出身寒门,没有那么多讲究,只随便找了个地,将书箱放好,又找了些干柴点燃,便打算睡下。但闭目须臾,就听外面一阵吵嚷,似有女子呼喊救命。他睁眼往外一看,正瞧见几个流氓追着一女子。
  元稹习过一点武术剑法,摸了根棍子便冲了上去,与那几个流氓撕打在一块,乒乒乓乓,你踢我打的,竟真也打过了。
  流氓落荒而逃,只余下那个被纠缠的女子,元稹不说其他,只叫她先进破庙,仔细得了病。
  女子见他方才救了自己,也不怕他对自己起了歹心,径直与元稹进了破庙,又自报上家门。
  元稹这才知,女子竟是出身太原白氏,乃真正的高门贵族,钟鸣鼎食之家。她的姑姑是如今盛宠的贵妃,舅舅拜了平章事,嫡亲哥哥又是前不久尚了公主,正是风光无限。
  从这位白小姐口中,元稹又知她名居易,下午与闺中密友出来踏青,却不小心分开,又迷失了路,遇上歹人,“幸得公子相救,不然,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白居易早有婚约,虽未见过对方,但若是婚前失贞,纵使自家有权有势,也难免遭人非议,何况她又拿什么脸面去见人?
  念及此,白居易不禁垂泪,又再对着元稹拜了拜,“公子若是不嫌,明日到我家中,我再好好感谢报答你。”
  美人盛情相邀,元稹再怎么推辞也是难却,只好答应。待到翌日清晨,再见白居易时,元稹才惊讶,昨夜迎着夜色,看不清女子模样,但想来也是个美人,却不知是这么一位湘波仙子。
  只见白居易立于檐下,迎着日光,长身玉立似杨柳舞风,袅袅婷婷轻轻盈盈,两弯烟眉拥着簇簇春山,似隐非隐,眼若秋水横波夜月溶溶,色若秋菊照水春花映月。这等好颜色,纵使裙钗脏乱也再是难掩,真真天香国色,炫人夺目。
  元稹竟一时看呆了去,等回过神来,美人已羞得低垂螓首,轻咬贝齿。
  “在下失礼了。”元稹苦笑。
  白居易借着衣袖遮掩,粗粗打量元稹,亦是英俊非常,再看双眉如剑,身形如松,又忆起昨日元稹义举,不禁魂魄荡漾,双颊生晕,“公子走罢。”
  2
  回了白府,白居易父母对元稹的相救之恩谢了又谢,又闻元稹是参加今年春闱的举子,再探其身世,乃是个寒门士子。白父素来喜欢资助寒门士子,听罢,便取了一些钱财赠予元稹,又请他在府中小住几日。
  元稹再是盛情难却,就此住在白府的东厢房,准备春闱。
  白府的西厢房是女眷居所,与东厢房只隔了一条长廊,长廊之下是一小片湖,引着护城河的水,因此常有城郊的枫叶林落下的枫叶进来。一些女眷爱在长廊中间的亭子里玩闹,闲情时又拾起湖中枫叶,蘸墨提笔,写些小诗小词,又放回湖中,枫叶顺水飘走,竟有些红叶传情的意味。
  一天,元稹走过长廊,就见亭子上围着一圈女眷,绿云钗环相错之间,他竟看见了那位白小姐。
  白居易今天穿了身新衣,趁着日光好,和着满湖春色,与姊妹们斗草簪花,玩赏诗词。眼下,她的阿姊说了一句诗,诗中有个不知是哪朝哪代的典故,让她来猜,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忽觉有人在看自己,抬眼一看,正是当日那位英雄救美的公子。白居易杏眸一转,立即就与他打了招呼,“元公子来得正好,我有句诗正想问人呢。”
  阿姊听罢,笑骂她一句,“好个无赖,竟要去寻求外援。”
  白居易笑道,“好姐姐,我真是想不到啦,你就饶过我这回罢。”
  元稹乃是一等一的风流,才行至亭子外,有些没见过他的丫鬟已是羞红了脸,跟同伴轻轻咬着耳朵。元稹却是装作没看见,眼只看着白居易,等着她的问题。
  白居易将绊倒她的诗句说出,元稹想了想,立即将其解了出来,白居易恍然,“原是这样。”
  待元稹走后,阿姊又说,“那杨公子倒不如这位元公子生得俊美,与你也不般配,只是可惜元公子这等家世,不然,我猜阿伯真会准了你与他的事。”
  白居易惊呼,连忙用手帕捂住阿姊的嘴,“胡说,这种话又岂能说的。”
  虽是这样说,白居易脸却红了。阿姊一副了然的模样,“还想瞒我呢。你平时甚少出来,就算出来也是在西园,哪又常来这了?想必这里定是有个如意郎君。”
  原来白居易早在那天夜里便对元稹一见钟情、芳心暗许,却不知元稹的心思,又忧心自己与杨公子那一纸婚事。见阿姊已看透了自己的心事,也索性将自己的担忧尽数吐出。
  阿姊思罢,道:“你不妨去试探一下他?他若对你也有意,想来日金榜题名,也定会向阿伯求娶你。金榜之婿何其炙手,没准阿伯会同意呢?”
  3
  白府老太君的生辰将至,白府里新请的戏班子正连日排演戏目,西园里玉笛横吹,丝竹并奏,唱得习习凉风也是娇软无比。
  白居易听完一支《步步娇》,那吹笛的伶官又换了新曲,正是《玉簪记》中的《偷诗》一折。才起了个头,白居易就道:“这折不好听,怎选了这么一折?”
  伶官里有个年长的说,“听说老太君喜欢这戏,我们便排这么一折。”
  白居易却道:“依我看,这戏里最好听最好看的也无非是《琴挑》了,你们不妨排这折。”
  伶官点头称是,立即吹出一支《懒画眉》,而帘外绿柳依依,和着满塘疏朗月色,正算得是“月明云淡露华浓”,只是又有何人伤秋宋玉赋西风?
  一支曲吹完,怜官道:“倒是想问小姐,为何琴挑最是好看?”
  这伶官是十二三岁的小孩,哪里又懂得巫峡恨云深?白居易见元稹自坐在这里,就没说过话,不禁开口道:“这里有个现成的才子,你又何必问我?”
  元稹见白居易说到自己,也侧耳去听,等她说完,那伶官好奇地看向自己,只得道:“这折讲的是潘必正与陈妙常的互相试探,其实后面两折问病偷诗不也是?左右不过是这一折讲得最精妙罢了。”
  白居易附和道:“正是如此。潘郎一支《雉朝飞》雉朝雊兮清霜,陈姑一支《广寒游》烟淡淡兮轻云,这一挑一拒,虽精妙非常,但我更喜欢这一支。”
  伶官紧问:“哪支?”
  “花阴月影。凄凄冷冷。照他孤另。照奴孤另。”白居易说着便捏来曲子,唱了起来。元稹顺着她的话想了想,似明白了什么,竟跟在白居易后边唱了潘必正的词,“他独自理瑶琴。我独立得苍苔冷。分明是西厢行径。老天老天。早成就少年秦晋。少年秦晋。”
  一曲下来,二人配合得竟也是行云流水,浑然天成,而这么一唱,二人又怎不懂对方的心意?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有意,更兼良辰美景,也不用学那陈姑潘郎问病偷诗了。
  4
  自二人心意相通后,元稹即道,若金榜题名,定会向白父求娶白居易。二人学那张生莺莺月下私会,却没想过,张生之所以能待月西厢下,是有红娘相助。二人仅靠自己,又哪是藏得住的?
  果然没多久,二人私情败露。白父强行拆散二人,元稹也迫不得已去长安考了明经。
  等到考完,元稹走出闱场,却见闱场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上前一步,说了声失礼,便揭开她的幂篱,就见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容。
  从太原到长安,路途遥远,真不知她一个身居高阁,连家门都不怎么出的千金小姐是怎么来的。只见白居易面色憔悴,却是笑着对元稹。
  元稹一时不知作何言语,只是心喜非常,感动非常,将白居易搂入怀中,道:“你受苦了。”
  5
  二人在白府时就私定了终身,如今真真是将私奔做成了。回去后,元稹便买了红纸蜡烛,二人简单地成了亲。元稹道:“跟了我,你怕是要吃苦了。”
  白居易握着他的手,笑着摇头,“我不怕。”
  待殿选结束,元稹授官,正是文官最起家之良选的校书郎,身闲事少,俸禄却不少,元稹便开始精心地养起了白居易。
  白居易本是高门贵女,以往的吃穿用度比现在的好上千倍万倍,但与元稹私奔后,她却也不嫌弃。山珍海味,粗茶淡饭,都是吃的,哪里分得三六九等了?
  元稹却是怜惜她,得了一匹好布,就连忙给白居易裁了做新衣。白居易既是粗服乱头难掩天香国色,何况是一身翠生生红艳艳的石榴裙,只衬得她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而云髻峨峨修眉联娟,真真是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花愁颤。
  正值二人浓情蜜意时,元稹却是接到了白府的信,说白居易思郁成疾,亦是香消玉殒。
  如此噩耗,怎不让元稹悲痛欲绝,可白居易却好生生地待在自己身边,又怎么说的通?莫不是自己早知伊人已逝,这一切不过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幻境罢了?又或是那人乃妖精所化……
  元稹不忍同白居易决裂,只在深夜时将白府的信给白居易看。白居易一见,便面色煞白。
  原来此白居易非彼白居易,乃白府的牡丹精所化。那日他在檐下,因不忍眼前开得正盛的牡丹为雨所打,便抬手一挡,牡丹吸了元稹生气,这才成精。又见元白二人情深似海,不忍其断绝,便在元稹离开不久后,化作白居易的样子去长安长长久久伴他。
  可是如今伊人芳逝,她也被识破真身,又如何能再陪元稹?还不等牡丹精哭完,天就降下一道惊雷打在牡丹精身上。登时,她便化作牡丹花瓣,散了满室,大风从窗外灌入,元稹只来得及护住身前的花瓣,而其他的,便被风吹到了外面。翌日,小厮打扫庭院时,只见一个院子都是牡丹花瓣,可这个时节牡丹不开,院子里也不种牡丹。
  6
  一言,元相国一生未娶,却是十分喜爱牡丹,几近将牡丹当做了妻子。而他仙
  逝那日,城中的牡丹一夜之间开得极盛,又败得极快,但那时并非牡丹花期。又言,元相国有一发妻,早年染病而逝,生前最是喜爱牡丹,元相国这才种牡丹睹物思人。是真是假,零零总总,早已沦为坊间传言,野史之谈,泯然于世。笔者言,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1
  我致仕的这年已经五十有二,同僚们依旧精神矍铄,而我只有满身病痛,日日遭受折磨,于是我连上了几份奏折,陛下才同意辞官返乡。
  我自中举以来,宦海浮沉,拜过平章事也贬过官,后任通州刺史六年,终于致仕,尔来二十有五年矣。说是衣锦回乡也算不上,毕竟只带了一个小童,但我也没有回洛阳去,而是去了江南的小院。
  这座小院是当年我与亡妻生活的地方,推开门一看,庭院荒芜,杂草丛生。墙壁台阶上生满青苔,昔日的花卉生的生,死的死,能活着的都长出一大片,比如紫薇花,红艳艳一片,几乎要跟天边的落日相融,再比如石榴花已经全部凋谢,石榴也烂在了地里,只偶尔被几只路过的鸟雀啄。此时此景,倒真有几分“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的凄凉。
  小童过来跟我说,墙角的枇杷树已经撑破了房顶,要不要给砍掉。我转头看向那棵参天的枇杷树,绿油油的,上面垂着许多枇杷,色泽鲜亮,很是诱人。想起亡妻非常喜欢吃枇杷,这棵枇杷树还是她种下来的。
  2
  亡妻名居易,出身太原白府,为簪缨世家。其实我与她并不相配,我不过一穷苦书生,父母双亡,借住寺庙,靠着抄经书换些口粮度日。
  那日正值佳节,亡妻随家人游至香山寺附近,玉佩不慎遗落,恰好被外出的我捡到,便有了这段姻缘,从此地老天昏。
  3
  香山寺后院种了一片香梨树,那会正好开了花,香气扑鼻,又逢佳节,便有许多人跑来闻香,有的捐了点香火钱只为摘几朵带回去。
  我正好抄完一段经文,顺着游廊走去前院,却迎面撞上一个人。我只闻见阵阵香风,不同于梨花的香腻,是一股清清淡淡的熏香味。我并未看清她的容貌,也不知她听没听见我的道歉,只见她急匆匆地走过,身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我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却踩着一块玉佩,想必是她掉的,拿起一看,日光穿过玉佩,浮现出“乐天”二字。
  莫非,她叫乐天?我如是想道。
  后来在书院做夫子,我又见到了她。一开始我并没有认出她,也是,仅靠一个背影怎么能认出人来呢?这时的她梳着男子发髻,着一身水红色圆领袍,袍摆的暗纹随着她的行走隐隐流动,就好像一池春水柔波,几乎要将我的心揉皱。
  当她说自己姓白字乐天时,我已然知晓她是女扮男装来读书,只惊讶一会,便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念起书来。
  有次说到周幽王宠褒姒犬戎犯界,戏诸侯一笑烽火台,众人大笑,乐天却独自问我,“先生,你也认为褒姒是祸水吗?”
  我没有作声,只沉默,她却看明白我的态度,只叹了一声:“我以为先生不会这样想的……”
  我一笑,道:“为何?”
  “先生岂不闻‘岂有女子颠乾坤,从来奸佞覆乾坤’?若不是君王昏庸,又怎能因一个女子而亡国呢?把亡国之事推给女子不过是做错事的借口罢了。何况女子中未必没有贤才,嫘祖、孟母难道不是吗?”
  我点了点头,赞同道:“是我狭窄了,乐天这番话在下受教。”
  说完,我又向她做了一礼,她吓得连忙扶起我,说:“哪有夫子向学生作揖的。”
  我眨了眨眼睛,笑道:“这叫不耻下问。”
  却逗得她展颜一笑,如春晓之花,中秋之月。
  3
  我与乐天日渐亲密,经常往来。等到夏天时,书院里的果子熟了,我们也去摘了一点,做起“浮甘瓜于清泉,沉朱李于寒水”的乐事。
  她爱吃枇杷,但书院的枇杷又酸,每次吃便皱着一张脸,却不厌烦,有时还写几首诗来,倒不是写枇杷,而是写枇杷花,什么“回看桃李都无色,映得芙蓉不是花”,什么“春尽忆家归未得,低红如解替君愁”,我拿起一看,笑道,你把解语花放哪呢?我看这海棠、腊梅也是可与之一较高下的。
  乐天却摇头,“俗了俗了,这些可都是文人所喜爱的花,拿它们跟这枇杷花比不就是俗了吗?”
  “名士自风流,在你眼里俗的,在别人未必不是雅啊。”
  她一笑,“比来比去做什么,我还是喜欢吃。”说完,又剥了一颗枇杷扔到我嘴里,酸得我差点把棋盘给掀了,她却笑着看我,一副很期待的样子。我仔细一看,原来她的白子已是死局,就等着我掀呢。
  4
  再快乐的日子也有结束的时候,秋天一过,乐天的家人便催着她回家,说是母亲病重。
  临别那日,我站在书院门口送她。书院建在山上,有很长一段台阶,我见她三步一回头,分明极其不舍的样子。又想这几
  天她的异样,忍不住想开口问她,但已至分别,说再多也不如一句珍重。
  山间的桐花烂漫,风一吹便抖落下来,落在她的身上,恍惚间,我想起某夜在她桌上看见的诗:“……月下何所有,一树紫桐花。桐花半落时,复道正相思”。
  那时我调侃她,这是想哪位姑娘了。她虽看着我,脸上却浮上半片红晕,但也不扭捏,“只不过是看山上遍地都是桐花,桐花又有相思之意,乱写罢了。”
  东扯西扯又换了个话题,我也没有继续追问,此事一揭而过,她却不知,我后来和了一首,“……夜久春恨多,风清暗香薄。思君瘦如削,满地桐花落。”
  她的身影越走越远,就在我转身之际,忽听到一句“先生,我的玉佩,你还没给我呢……”
  5
  我与乐天定了情,那块玉佩她也没要回去,说是留作定情信物,我身无长物,只好将那夜和的诗相赠,她看了满心欢喜,又道:“好啊,原来你从那时候就开始惦记我了。”
  我说,“是啊,一见钟情。”
  她却莞尔一笑道:“我对先生也是一见钟情。”
  我讶然。
  她道:“那日去香山寺,在游廊上看见先生,我就想世上竟有如先生这般气派的男子……却不小心撞到了先生。”
  我看着她说不出话,我想,那块玉佩大概是她故意落下的,但不管怎样,真算得上是三生石上旧精魂。我与乐天,也不知前世积了多少的福分,才能在香山寺里相遇。
  6
  后面乐天回了家,我也辞去夫子之职准备秋闱,我想以后乐天跟着我,我总不能还是布衣之身吧。
  却没想到,乐天的父亲已为她定了门亲,催她回去就是为了要她跟人成婚。乐天却以死相逼,还说出了自己是双儿的秘密。
  乐天的父亲当年很想要女儿,她的母亲生出她后发现是个双儿,却为了固宠隐瞒了这件事。双儿本为不祥之人,何况又是要嫁入那等皇亲国戚之家的。
  白老爷大怒,被气到昏迷,乐天也不知所踪,我听说以后就立刻出去找人,一直找到深夜。此时正值深秋,寒风彻骨,忽而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我被震得心慌,生怕乐天在外出个好歹,却见乐天站在书院门口,看着我,满脸凄切。
  我上前去抱住她,她在我怀里大怮,哭完第一句就是,先生,你带我走,去江南。
  前不久秋闱放榜,我已有名,来年就是春闱……我看着乐天的样子,已没往日的活泼模样,我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想必不如意。便说,好。
  7
  我们去了江南,用所有的钱财在江南买了个小院子并拜了堂。我跟乐天说,你以后跟着我是要受苦了。
  乐天却说,“富贵人家未必都是如意的。”
  我想还是得科考。
  乐天听了,便笑道:“大丈夫有凌云壮志,不必贪恋于温柔之乡。”
  但此时已错过春闱,只能再等三年。我便又做了夫子,乐天则写些字画补贴家用。她说,女红我可不行,不过字从名师,还是能卖些钱的。
  乐天喜欢花,于是家里的庭院便被她打理得很好,她会分四季栽上不同的花:春种芍药、虞美人,夏种蜀葵、茉莉,秋种菊、万寿芙蓉,冬种水仙,还买了西府海棠、紫薇花、白梨花、腊梅、石榴的苗来,种在墙角,希望日后能遮日。
  等到它们都开花时,她便作几首诗,什么“梨花有思缘和叶,一树江头恼杀君。最似孀闺少年妇,白妆素袖碧纱裙”,什么“小树山榴近砌栽,半含红萼带花来。争知司马夫人妒,移到庭前便不开”……我感叹她的才学,应该去科举才是。
  她却叹道:“我又何尝不想呢,只是囿于身份,怕是只能待在后宅之中。”随即她又一笑,在我耳边悄声说,“不过我在长安时去过慈恩寺,跟着那些进士在塔下题名,可谓是,慈恩塔下题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
  我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笑道:“你呀。”
  她躲进我怀中,我抱着她,看着庭院的姹紫嫣红,想着,这样就挺好的。不料来年夏天生了旱灾,这些树全都枯死,乐天一气之下就扔了几颗枇杷籽在土里,没想到还真长出了苗。
  而它再高点时,我赴京参加春闱,等再见这棵枇杷树,乐天已然病逝。
  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8
  被枇杷树顶穿的墙角已坍塌不少,我叹了口气道,“这棵枇杷树是我的亡妻种的,不想如今亭亭如盖矣,也不知如今转世的她已芳龄几何。”后面的,我在心里默默念道,想必今世定是位公子吧。
  那棵枇杷树,我最终还是没舍得砍掉,只能重新修一下屋子。等小院整顿完,便只剩下那一方小小池塘,昔年开满了荷花,乐天会在晚上将茶叶用纱布包好放在荷花里,翌日再拿出来便是一阵荷花扑鼻香。
  那时我与她在墙角下赌书泼茶,只道是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自歌自舞自开怀,无拘无束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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