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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魂的模样是人在死亡的那一刻】
  加速的下坠感又一次侵袭着郎逸,随着“嘭”一声的坠落,他从沉重的冰冷泥土里抽身,也从恐怖的噩梦中陡然清醒。
  郎逸长舒一口气,抬手擦脑门上的汗。
  他没出汗。
  郎逸修长的手指蜷起,手背上的食指关节在脑门上来回两下,是擦拭的动作。
  可是,他没出汗,他的食指关节也没碰到自己的脑门。
  郎逸以为自己没开灯看不见,可是他向旁边床头柜抓了几把也没抓到开关,手臂胡乱挥也没有撞到床边的墙壁。
  没有开关,没有床头柜,也根本没有墙壁。
  朗逸不可置信地伸开十指在眼前,他不是没开灯,他看得见自己的手指,也看得见自己的身体。
  郎逸清晰地看到自己双脚离地,漂浮在半空中,身体像像小时候用洗衣粉水吹出的泡泡,是不沾染尘埃的,透明的轮廓。
  他脚下是一块墓地,墓碑上清晰的刻着:爱子朗逸之墓。
  朗逸死了,原来郎逸已经死了。
  哦,原来我已经死了吗?朗逸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墓碑,恍然,是啊,自己都已经死了10年了。
  这么久了吗?
  这么久了啊。
  朗逸环顾四周,整整齐齐的墓碑一排排,是一个个的小房子,房前的石板上都纂刻着门牌,不会有人找错门。
  “小伙子,又忘记自己已经死啦?”沙哑粗粝的声音从隔壁墓地里传出来,一听就是个老烟枪的声音,大爷从墓碑后缓缓钻出来,空悠悠的身体和朗逸是一样的形态——近乎透明的灵魂形态。大爷嘴里果然叼着一支烟,他习惯性地飘到上供的地方背靠着墓碑蹲好,嘬着烟蒂,只是那烟燃不起火星,也不会再释放出尼古丁和焦油。
  朗逸想起来了,邻居大爷是死于肺癌晚期的,生前最爱抽烟,郎逸来这里的第一天周遭的邻居就来做了自我介绍,大家讲笑话一样谈论自己的死因。
  但郎逸不清楚自己的死因,爸妈来扫墓的时候说是在学校失足从教学楼掉落。
  但郎逸隐隐约约觉得不是,因为他的灵魂记不得肉体摔在地面上全身的钝痛。但是每次做梦时那清晰地坠感仿佛又在告诉他,掉楼这件事确是发生过的。
  “你又做噩梦啦”,大爷再也伸不直的指头夹着燃烧不了的烟,自顾自地感叹,“奇怪了,明明都是鬼了还能做噩梦”,感叹完又继续抽烟,仰头看墓园的星星。
  其实是郎逸在看星星,大爷只是看到朗逸抬头看着夜空才注意到天上有星星。
  朗逸坐在墓碑顶上,单手撑着边缘,长腿在墓碑前随意地交叠,仰望着不那么明亮的星空。
  “唉”大爷看了看朗逸摇摇头,感叹一声又钻回去,把深夜的静谧留给这个年轻的小伙子。
  真得太年轻了,这个墓园里,没有几个魂,是希望看见年轻人的,尤其是品相优秀的年轻人。
  但偏偏,朗逸就在这里。
  “唉可怜呦太可惜了才十八”朗逸隔壁的另一个邻居大娘也探头出来瞅一眼这个好看的小伙子,摇摇头又缩回去和她的邻居感叹起朗逸来。
  是啊,十八岁,即将迎来人生的新阶段,却死在了高考前夕,生命永远地停留在那里。
  郎逸也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觉,他甚至连恨都找不出清晰的目标来。
  他真的是坠楼儿死的吗?那跟他记忆力那个模糊的背影有关吗?
  朗逸死亡闭眼之前瞥到教楼某个角落里一个身影,覆耳的黑色短发,黑白的校服短袖,他感觉很熟悉。
  朗逸闭上眼搜刮着快被坟墓完全覆盖的记忆,那个身影,像是他高中时心动过的一个女生。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该高兴吗?朗逸想。
  “我在想什么啊”朗逸无奈地摇摇头,像自己还活着一样,轻快地从墓碑上越下来,垂在他额头的轻薄刘海好像也随之一动,散发着他当年的青春气息。
  “咦?”朗逸刚跳下来,魂体又轻轻飘起,像被清风托起一样被送往某个地方,他试着挣扎但是反抗未果,朗逸几乎是被压制着带走,但是那股强制的力量却又没有伤他半分,准确的说,是完全没有伤害他的意思,朗逸完全感觉不到恶意。
  其实这种被拉扯的感觉朗逸并不陌生,这几年里有很多次,他的魂体都隐隐地被牵引,因为到最后什么也没发生,所以朗逸也并没有很在意,像今天气势这么强的还真是第一次。
  “嘶”强风卷起魂体,朗逸脸上似乎有了久违的针刺感,他仿佛感觉到了痛,这让他十分快乐,他甚至不再有挣扎的想法,顺着这股强大的力量,放任它把自己带向任何地方,任强大的力量让自己“感到疼痛”。
  朗逸沉醉在狂强风的撕扯里不知时间流逝,等他搞清楚状况时,已经落脚在某户人家的客厅。
  “嗯?”脸上的痛感似乎消失,朗逸这才知道自己这是进入了某个人的家里。
  房子不算很
  大,从入户门到客厅也不过是些日常里必要设置,单人的桌椅和沙发,这房子里估计只有一个人住,朗逸猜想。极简的装修,深灰色调,看来这个主人也是个利落的人,朗逸点了点头,肯定了主人的品味,他又往阳台飘了两步,阳台的跑步机竟然没有落灰,看来主人是真的有在认真运动,干净利落不太爱与人交流吧,朗逸总结了主人的性格,随即又笑话自己这无聊的行为,主人什么样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好了,观察完了,可是
  “我到底要来干嘛?来吓人吗?”朗逸小声说,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个阿飘状态的确很吓人,但是他本人并没又这个爱好,他稍微瞄了一眼卧室的方向,心里犯嘀咕,虽然他想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来的,但是,偷偷进入人家卧室,是不道德的。
  朗逸飘到沙发上躺好,还没几分钟,卧室那边传来了动静。
  “咦咦”
  “这不是我自己想听的啊”郎逸飘起来,小心翼翼往那边靠过去一点,最里面的那间卧室,越靠近声音越明显。
  “咦啊咦咦嗯嗯咦啊”
  朗逸迅速飘回来,他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
  这这这这个女人自慰怎么还咿咿呀呀的!边做边听戏癖好这么独特嘛?!
  作为一个生前十八岁的准成年人,郎逸还是了解男人女人的那些事的,再说他也不是没有自己动手过过。他捂着自己的脸想从窗户飘走,但是把他席卷来的力量似乎又拉扯着他让他难以离开,他只好等在客厅沙发上,想见识一下这里的大神,或许是大魂。
  卧室那边的咿咿呀呀声渐渐低声下去,朗逸躺在沙发上享受着人类造物的舒适,回想着以前躺在沙发上打游戏的时刻,几乎就要入眠。
  “咔哒”一声,卧室门开,室内灯光刚映出来灯就被关掉,门也被快速关上,一个女人抬手打开走廊灯,半挽着头发赤裸着身体走了出来她连拖鞋也不穿,赤脚进入了浴室,很快,哗啦啦的水声就响起来。
  朗逸看了看自己透明的手,确定那个女人看不到自己,回想起刚刚他看到的画面。
  不,只是回想她的脸。
  精致的小圆盘脸,形似弯月的小黑眉,双眼皮长睫毛,还有,灯光映照下的那双晶晶亮的眸子,她的五官好像都写着天真,透着单纯的气息。
  很熟悉,一定见过。
  朗逸揉了揉太阳穴,一个黑色的短发背影从脑海里一闪而过。
  是她?
  黑色短发,面容姣好,笑起来眼睛闪亮,给大家讲题的时候不自觉微笑,是她!
  她是自己来这里的原因吧。
  女人从浴室里出来了,长发完全包起,露出没有丝毫遮掩的面庞和脖颈。
  朗逸定睛看着她,双拳逐渐握紧,连眼睛也蒙上黑色的雾气,周遭的气流停滞围绕着他,蓄势待发般要向着那个女人呼啸而去。
  “头发长了也拦不住我认出你!”朗逸压抑着自己的愤怒,沉声低语。
  那个影子跟自己的死有关,朗逸无法平静。
  是你吗?!白幽竹!
  你竟然还敢把我召唤到这里来!
  白幽竹!朗逸愤怒地携卷着恶意冲向白幽竹,他要让她偿命!
  白幽竹的手在临近的两间卧室门把手上来回,最终还是再度打开刚刚关上的那扇门。
  “啊咳”朗逸刚冲到卧室门边就被强大的力量弹了回来,他勉强撑着自己虚弱的魂体在客厅地板上坐起,手背上,胳膊上都是呲呲啦啦的火光,白幽竹看不见这一切,朗逸似乎闻到了自己身上灼烧的味道。
  “呸!”朗逸啐了一口,呼呼在自己胳膊上吹了吹,魂体的疼痛好像缓解了些,“这个恶女人,竟然在门上放了东西!”
  朗逸恶狠狠地朝那个女人刚刚自慰的房间剜了一眼,“妈的!想得还他妈的挺周到,准备完全了再把我唤过来,还想再杀我一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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