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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修慈闭上眼睛之前,最后看到的是一双冷冰冰的眸子和胸口的无尘剑。
  无尘仙尊沈踏星,以及他的本命法器无尘剑。
  无尘剑深深地插进他的胸口,谢修慈能感觉到血和灵气从身体里一点点消散。
  奇异的是,这么重的伤口,竟还没有身上其他地方疼。
  或许是他要死了,对于疼痛的感知也少了许多。
  谢修慈嘴里有股铁锈的怪味,他张张嘴还未说出遗言就喷出一股浓稠的黑血。
  眼前那人有一瞬的慌乱。
  是怕血水弄脏他的仙袍吗?
  谢修慈有点好奇那人的表情,但来不及了,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不清,临死前大脑走马观花闪现着他这倒霉的一生。
  要他说,人的命一开始就是定好的。
  譬如他吧,年幼抄家,父母双亡,他被丢在乱葬岗等死。
  野狗啃食他的小指,虫蛇盘踞一旁等待分食他的骨肉,腐烂的尸体垫在身下,稍微动一动便挤压出一滩滩肮脏烂臭的尸水。
  他数着星子等死。
  谢修慈记不清那会有多疼了,好像没有现在这么疼,因为很快,老散修就把他抱进了怀里,脏脏的破布把他包的严严实实,很暖和,于是一点都不疼了。
  但人的命是改不了的。
  老散修说他心里有恨,应该修“慈悲道”,所以给他起名修慈,又赐他本家姓,于是就有了这么一个和“魔尊”名号毫不相干的名字。
  别看这老家伙说的道貌岸然,实际上带着小孩天天上街卖艺算命,偷蒙拐骗四件套中除了拐,样样都干,所以到头来也没有个好结果,最后被人一刀砍去头颅换赏钱。
  谢修慈追着那人跑的吐血,还是没有抢回老散修脏兮兮的大脑袋。
  在那人的嘴里,只会呵呵傻笑的老散修原来竟是个无恶不作的大魔修,年轻时带着宝物叛出师门,此后被通缉数年,如今终于伏法。
  那人看谢修慈年龄小,又哭的可怜,于是大发善心,拎着老散修滴血的头颅道:“小子,这叫做师门锄奸,不算寻仇,我不杀你,滚吧。”
  谢修慈抹干眼泪,吭吭哧哧跑回老散修的山洞,翻箱倒柜也没找出什么要命的宝贝,倒是找到了几本修炼功法。
  于是谢修慈没修“慈悲道”,他修了百年斩水剑。
  功成后谢修慈割掉了仇人的头颅,给老散修重新修了坟,还没来得及想想下半辈子做点什么小买卖,就从他人嘴中得知,自己竟成了仙门嘴中恶贯满盈的魔尊。
  谢修慈后来才知道,他杀的那人是正道衡仙宗掌门的小儿子,老散修,是与他同一届的大师兄。
  再后来,好多人都来杀他,不过他也没吃什么亏,老散修留下的果然是宝贝,谢修慈抱着自己的宝贝斩水剑,把追上来的人全都杀光了。
  只可惜,还剩下一个
  谢修慈意识消散的前一刻,脑海中飘过沈踏星那张冷冷淡淡的脸。
  仙门第一人,无尘仙尊无尘剑。
  多好听的名号啊。
  谢修慈发现这群正道仙人们也挺小气的,给自己人的称号起的这么好听,偏偏给他安个血煞魔尊的名头,一点也不坦荡。
  只是,这样正义的人怎么没有在他小时候出现啊
  “笨手笨脚的东西,守个夜还敢偷懒,明天回了少爷,把你撵出去!”
  “哎哎,你新来的吧,别骂他,这傻小子脑子不好。”
  谢修慈捂着胸口,一脸迷惑地看着面前两个小厮。
  这是哪里?他不是死了吗?
  面前站着两个十六七岁的小厮,其中一个尖长脸指了指谢修慈的脑袋,冲旁边的矮个子挤眉弄眼:“诺,这可是咱们少爷奶娘的儿子,小时候发烧,把脑子烧坏了,糊涂鬼一个。”
  矮个子嫌弃地瞪了一眼谢修慈:“张哥,咱们少爷可是长公主独子,怎么能放一个傻子在院里伺候,要是被别人看见,指不定笑话咱们沈府没人呢。”
  “还不是咱们少爷心善,这傻小子爹娘都死了,他能有什么活路?少爷给他调进院里混口饭吃罢了,你可别欺负人家啊。”
  话是这么说,那小厮脸上却是一副奚落的表情,显然并不把谢修慈当回事。
  想必这少爷也并不是多么重视这奶娘的孩子了。
  谢修慈沉默着快速打量周围的环境,他刚从黑暗中醒来,屁股底下是玉白石头铺成的走廊台阶,头顶挂着一排琉璃灯,背后的屋子又高又大,厚重的房门上雕着精致的花纹,即使关着门也能隐约闻到房内透出的淡淡香气。
  面前的院子由青石小道隔开,一丛丛白色小花开的正盛,角落还种着几行竹子,夜风吹过,留下一阵沙沙声。
  谢修慈觉得这院子看着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普天之下富贵人家布置院落向来讲究风水格局,这院子的主人却随意自然,任由院落长满了白色花朵,看上去也不像是什么名贵品种。
  真奇怪,他明
  明被众人围堵到黑煞山一剑穿胸而死,如今却毫发无伤地站在一处人间院落。
  面前站着的两个小厮身上也没有任何灵气,都是凡人。
  灵气
  谢修慈试着运转灵气,却在此时,脑袋像是被人重重捶打,一大股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谢修慈捂住脑袋闷闷地哼了一声,他惯常忍痛,但大脑此时却像是被人撕开了,强行塞进一团记忆,痛的他浑身打颤。
  谢修慈艰难地吸收这些记忆,然而画面中一闪而过的,那熟悉又陌生的人却让他心惊肉跳。
  他似乎是借尸还魂了,还魂到一个有无尘仙尊沈踏星的小世界。
  这团强塞过来的记忆里,沈踏星是当朝长公主和丞相次子的儿子,打小就被娇生惯养养大,从未离开人类京城,更别提什么修仙道。
  至于“谢修慈”,则是沈踏星乳母和府内管事的孩子,管事谢清芳死的早,乳母刘曲娘也在前天因病去世,只留下傻乎乎的小儿子。
  奶娘去世后沈踏星让人把孤苦无依的奶兄弟——也就是谢修慈,调入自己的院子里服侍,也不指望这傻子能做什么,只安排他守夜,算是报答奶娘对他的幼时的哺育之恩了。
  看着这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谢修慈心情复杂,没想到再次遇到沈踏星居然会是这样的情形。
  上辈子他死在沈踏星的手下,这辈子借尸还魂后又成了他的奴仆,真是
  造化弄人。
  谢修慈闭上眼想着那张冷冰冰的面孔,手指下意识地摸向腰间,捞了个空后才恍然惊醒,这是另一个世界,他的斩水剑不在身边。
  他是个普通家仆,还是个小傻子。
  小傻子的记忆里没有和仙道魔道有关的东西,也不知道这个小世界是否可以修炼。
  “小傻子,你想什么呢?”先前奚落谢修慈的尖长脸小厮笑道:“夜深了,你去厨房把齐娘子放在架子上的酒拿来,咱们喝了暖暖身子,下半夜我们守着,你就去睡觉吧。”
  厨房的东西都是登记造册的,这人明摆着是想哄着傻子帮他“偷”东西。
  谢修慈虽是初来乍到,但小时候也跟着老散修混过“人间江湖”,知道这人是想骗傻子顶罪。
  他刚试了试,丹田中只有一丝微弱的灵气,没搞清楚这个小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还是先装傻充愣为好。
  谢修慈睁着一双大眼睛呆呆道:“我不去,我要给少爷守夜。”
  “嘿,你这傻子,叫你去你就赶紧的!”另一个小厮举起手作势要打谢修慈。
  谢修慈护住脑袋蜷缩在廊下,瘦弱的身体缩成小小一团,又窝囊又可怜的。
  “这傻子敬酒不吃吃罚酒,张哥你平时对他也太客气了,我今天就好好训训他,叫他以后乖乖听咱们兄弟的差遣。”
  小厮折了廊下花枝狠狠往谢修慈的背上抽过去,洁白的花瓣四落飘落,溅起一片花雨。
  谢修慈透过手臂缝隙瞧着时机刚想躲开,那小厮的手腕忽然被人牢牢钳住,狠狠地往反向一折!
  小厮顿时鬼哭狼嚎地求饶:“痛痛少爷?少爷我错了放过我吧”
  “闹什么,大半夜不睡觉折本少爷的花,是觉得太闲了是吗?”
  少年清润冷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修慈下意识地捂住胸口,明明没有伤口,却觉得里面隐隐作痛。
  相较于修仙百年便成仙门第一人的无尘仙尊,眼前将将十六岁的沈踏星声音中还有一丝稚嫩,听起来威势不足,却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潇洒意气。
  沈踏星刚被吵醒,又看到心爱的花被人糟蹋,语气十分不悦。
  谢修慈低垂着脑袋,余光悄悄看过去,只见柔和的月色下,身材颀长的少年慵懒地依着雕花门柱,掏出手帕仔细擦了擦纤长洁白的手指。
  似乎是察觉到谢修慈的视线,沈踏星拢了拢披着的白色外袍,那双眼尾上挑的凤眼冷嗖嗖的瞧过来,精致漂亮的五官还带着一点稚气,但眉眼间已能隐隐看出日后的无限风华。
  谢修慈收回视线,老老实实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长的和那人一模一样,只是脾气似乎不怎么好。
  无尘仙尊虽性格冷漠,却是连他这个魔尊都听说过的好脾气,从不会欺压其他修者不说,遇到后辈请教也会冷着脸认真指点,这在势力的修仙界里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可这个小世界的无尘仙尊虽说是替他出了头,但为人做事却并不像他印象中的那个人。
  难道他之前听说过的种种事迹全是沈踏星装出来的?还是因为在这个小世界的缘故,连性格都变了?
  谢修慈疑惑,他沉默着继续观察。
  少年沈踏星拧了拧长眉,冲两个小厮不耐烦的挥挥手,“滚去找你们的管事,以后离本少爷的院子远一点。”
  两个小厮苦着脸,想说些求饶的话又不敢,只好唯唯诺诺地答应退下。
  谢修慈头都没抬,双手放在丹田下意识地做出防御姿势,跟着小厮们往外退。
  “等等。”
  沈踏星臭着脸来到谢修慈的面前,他嫌弃地拎着谢修慈的领口把人往屋里拖:“我让你走了吗?滚进来,脏死了,旁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奶兄弟,你竟然就任凭别人欺负,是不是故意丢我的脸?”
  谢修慈倒吸了口凉气,胸口又开始为不存在的伤口作痛,上辈子的仇人就在眼前,身上还没有任何灵气,岂不是上天赐予的报仇机会!
  可惜
  谢修慈冷着脸看着微微沾地的脚尖,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被沈踏星一路提溜到房内,扔进小隔间的浴池中。
  温热的水流打湿了谢修慈凌乱的长发和身上的衣服,更显得他像个落汤鸡似的瘦弱可怜。
  沈踏星抿了抿嘴,丢下浴巾不耐烦道:“这是活水,你先洗干净再来见我。”
  说罢转身离开。
  谢修慈扶着浴池边沿重重喘了口气,他拍拍水花,能在家里引入活水温泉,在人间里也算是奢侈了。
  这个世界的沈踏星看起来就是个人间富贵公子哥。
  谢修慈闭眼靠在池边平复心情,这一天真是刺激,无论是重生还是再次遇见沈踏星。
  只是这幅身体过于瘦弱,按照记忆推算,大概才十三岁,身量尚未长成不说,连个趁手的武器都没有。
  报仇?现在恐怕还不行。
  想到自己刚刚居然被仇人提着走,微微迟钝的谢修慈阴郁地搓着被沈踏星不小心蹭到的脖颈,后知后觉地羞恼起来。
  凭什么,杀了他还不够,还追到这个世界羞辱他。
  谢修慈撩起泉水扑在脸上,好不容易才降下怒火,外面的大少爷听到隔间水声又大声催促:“快点,洗好了就滚出来。”
  谢修慈攥紧拳头恨恨地砸了砸水面,他深呼吸了一会才勉强压下内心复杂的情绪,快速洗干擦净身体,穿上衣服回到卧房。
  沈踏星手里拿着一卷书,倚在床头困倦地支着脑袋,谢修慈瞥了一眼,只见那书上面画着人体经脉走势。
  谢修慈眼睛一亮,前世沈踏星横空出世,谁也不知道他修的是什么道,为何提升境界那么快,短短数年就成为仙道第一高手。
  谢修慈亲身体验过修道的艰难,对此十分好奇,现下似乎是有机会可以窥探一二。
  “怎么还穿着你那破衣服。”沈踏星缓缓掀开眼帘,就见到小傻子愣头愣脑地盯着自己瞧,表情似乎还有点兴奋。
  他并不知道谢修慈心中所想,见小傻子一身粗布衣服不由得皱眉嫌弃,翻出自己的一套中衣扔到谢修慈怀里:“换上,明天我让人给你做几套新的。”
  这小傻子闷棍一个,要不是他奶娘对他极好,他也犯不着自找麻烦把人弄进来。
  谢修慈沉默地捧着衣服去隔间换好,他举起手闻了闻袖口,嗅到了之前在廊前闻到的香味。
  公子哥,中衣都要熏香。
  “没想到无尘仙尊私下竟是如此”
  谢修慈冷哼,这若是被从前那些追随他的正道仙人们知道,定会惊掉下巴,只可惜没办法让他们看看沈踏星现下的嘴脸。
  谢修慈重新回到卧房后,沈踏星明显来了精神,他扔下书盯着谢修慈满意的点点头。
  他的眼光不错,这孩子果然长的清秀可爱,是个美人胚子。
  他这人没什么爱好,就喜欢美人美景,摆在房里,眼睛看着舒服,心情也愉悦。
  沈踏星本想叫小傻子洗干净后去后面厢房睡,现在又有了新的注意。
  沈踏星懒懒地打个哈欠,踢了踢被子:“你过来。窝在床头,帮我暖脚。”
  他体寒,现在天气渐冷,刚刚起床转了一圈,被窝里的热气早就散了,如今有现成的小奴暖脚,当然不能放过。
  谢修慈愣了一下,他暗暗掐了掐手心憋住怒气,时机还不够,不能翻脸。
  他仗着原身是个傻子,故意露出一副憨傻模样,撒腿就往外跑,“我要守夜,守夜,不能睡床上。”
  “啧,说你是小傻子还真是,外面那么冷,在屋里陪本少爷多好。”
  谢修慈充耳不闻,直奔房门。
  眼见小傻子就要跑出去,沈踏星冷下脸,现在暖不暖脚倒是不要紧的了,他的威严被挑战了。
  沈踏星冷冷命令:“回来,你胆子大了是不是?”
  “以后每晚都必须睡在这里,否则不给你饭吃,天天饿着肚子睡觉。”
  沈踏星继续吓唬:“水也没有,走廊也不许你睡。”
  谢修慈脚步一顿,这幅身体可没有多少灵气,断然做不到辟谷,若是饥寒交迫被赶出去,恐怕活不了几天。
  好不容易捡回来的命,须得好好珍惜啊。
  谢修慈恨恨地咬咬下唇,转身装出可怜巴巴的模样,低头走向床榻。
  沈踏星伸手一拽就把小傻子拎到床上,冷风扑进被子里,他打了个哆嗦,快速把谢修慈塞进被窝踹到自己对面。
  沈踏星舒舒服服地把脚搁在小傻子暖呼呼的
  小肚子上,“乖一点,少爷以后会待你好的。”
  谢修慈一声不吭,圆乎乎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床头绣着精致花纹的帐子。
  羞辱,这是巨大的羞辱!
  他堂堂魔尊居然沦落到给沈踏星暖脚!
  可偏偏他却无能为力!
  谢修慈双眼通红,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
  前世被杀,他只当技不如人,况且那会子他也活累了,死了就死了,可偏偏老天让他又活了过来。
  即使是复活后猛不丁见到沈踏星,谢修慈那会也没有多少杀意,可如今,被曾经的对手和敌人用这种方式狠狠羞辱了一顿,谢修慈只觉得比死了还难受。
  前世因那魔尊的名号,不知多少人将他与沈踏星拿来比较,谢修慈自认此人是自己的对手,虽未见过,但私下收集了许多沈踏星的消息,也算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
  谢修慈本以为这仙门第一人应是光风霁月的,却没想到也是个装模作样的虚伪君子,私下竟然这样恶毒无耻!
  谢修慈本来就是由仇恨撑起的一个人,稍微刺激便钻了牛角尖,他不想去分清两个世界的沈踏星到底有什么关联,他只要一个能承接他这百年怨恨的人。
  死了一回还摆脱不了他的烂命吗?
  谢修慈狠狠咬着手指,刺痛让他清醒又痛苦,他不信他的命就这么烂,既然老天让他重活一次,那这次就算是死,他也要拉着沈踏星一起。
  谢修慈忽然想起沈踏星睡前看的书,面色微微扭曲,既然这一世沈踏星还未修道,不如就让他做沈踏星的引路人。
  前世的无尘仙尊高高再上,瞧不起他们这些下三滥的魔修,但若是此世也修了魔道,又该如何呢?
  谢修慈是半夜被热醒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被人从床尾捞到床头。
  四肢被紧紧缠住,脆弱的丹田上盖着暖烘烘的大手,少年嘴角微扬,埋在他的肩头睡的正熟。
  谢修慈揉了揉眼睛,被近在咫尺的死敌吓得一激灵。
  太近了,近到连呼吸都能喷到他的脸上。
  记忆中模糊冷漠的五官被少年安静的睡颜取代,谢修慈怔怔地瞧着沈踏星的眉眼。
  长而翘的睫毛,粉色的唇瓣抿着,带起左脸颊上一个小小的酒窝,连皮肤都比谢修慈曾经见过的女修们还要白皙细腻。
  女孩子一样。
  谢修慈觉得更热了,他挣开环在腰上的大手,皱着眉揉捏麻麻的胳膊,面前人嘟囔,睫毛轻颤几下,却并没有醒。
  冷漠端方的无尘仙尊年少时竟是这样吗?
  和陌生人同睡竟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或者是他太过于自大,认定瘦小的谢修慈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谢修慈的目光不知觉投向沈踏星的脖子,半响,他看看自己现在的小手,冷哼一声。
  就这么掐死他实在是太便宜,还是按照原计划来。
  谢修慈抿抿嘴,掀开被子想离开,一只大手突兀地拦在他的腰间,勾着人重新回到少年火热的怀里。
  “小鬼头,半夜不睡觉闹腾什么。”
  沈踏星艰难地睁开眼,瞪了谢修慈一眼,嘟嘟囔囔地把脑袋埋进小奴的胸口:“安静点,别惹本少爷生气。”
  谢修慈心中一跳,白净的脸颊惹上一层红晕。
  他恼怒地皱起眉。
  真该让修仙界的那些人都看看,无尘仙尊这幅无赖无耻的模样。
  沈踏星像个没骨头的八爪鱼缠在谢修慈的身上,连双腿都要夹住。
  谢修慈尝试挣脱,不过很快他就选择放弃,气红了脸躺在沈踏星的怀里。
  被沈踏星大手捂住的丹田热热的,体内停滞的灵气竟在此时按照前世修炼功法缓慢运行。
  谢修慈神色微变,闭上眼静静感受体内灵气。
  “灵气增加了?”
  他并没有修炼,灵气怎么会增加?
  谢修慈努力捕捉灵气运转路径,过了一会,他呼吸微微加速,警惕地看向沈踏星。
  沈踏星睡的正熟,长而翘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似的。
  谢修慈凑上前小心翼翼摸摸沈踏星的小腹。
  毫无灵气,彻头彻尾的普通人。
  可是,他体内多出的灵气是从沈踏星手上传来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修慈有心思考,奈何这幅身体实在是不争气,稍微动动脑子便困倦的要命,眼皮子上下不停打颤,没一会便陷入黑沉的梦乡。
  ***
  沈踏星摸到怀里软乎乎的一团时下意识地甩了甩手,等他反应过来不好时,瘦弱的小傻子闷哼一声已经被甩到了地上。
  谢修慈拧着小眉头一声不吭地揉着屁股。
  看起来摔的不轻。
  “你”沈踏星有点心虚,别是疼哭了吧?
  小傻子抬起头阴郁地瞪了他一眼,爬起来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卧房。
  “小东西个头不高,脾气倒不小。”
  沈踏星哼了一声,他随手拽过一旁的衣袍披在身上,“你跑什么,还没伺候本少爷穿衣呢。”
  谢修慈站在卧房门口一时不知道要去哪,对于这个世界,他所了解的并不多。
  “算了,还是先找个地方试试能不能练功。”既然体内有灵气,那当务之急,当然是壮大自身以图来日。
  谢修慈抬腿刚要离开院子,后颈便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拎住。
  沈踏星挑眉:“别乱跑,过来伺候本少爷梳洗。”
  谢修慈觉得沈踏星有点烦,长手长脚的,还要人伺候。
  “不会。”谢修慈秉承着傻瓜人设,呆愣愣地睨着沈踏星不动。
  沈踏星不爽地磨磨牙,他向来不喜人多,昨晚将小厮赶出去后还没来得及挑选新人伺候,只留下小傻子暖床,但凡院里还有个活的,他都用不到小傻子。
  “不会就学,过来,给我梳头。”
  沈踏星拎着谢修慈又回到卧房。
  他坐在镜子前,将梳子丢给谢修慈,臭着脸道:“仔细点。”
  谢修慈有些无措,他傻站一会,在沈踏星的催促下捡起梳子生疏地梳理那一头柔顺的长发。
  沈踏星单手撑着下巴,微微合着眼养神,漂亮俊秀的面孔映在对面的铜镜里。
  长的再漂亮也没用。谢修慈愤愤想,没了高深的修为和头衔,如今的无尘仙尊也不过是个四肢不勤的废物,连头发都要别人帮忙挽。
  谢修慈快速地给沈踏星梳了个最常见的发髻,快要编好时,他忽然想起从前追杀他的那群女修们。
  谢修慈偷偷看了眼沈踏星,趁他没发现,编了两条小辫坠在发尾。
  谢修慈嘴角偷偷扬起,哈,仙尊变仙女。
  沈踏星掀起眼帘看着镜子里满脸傻气的小孩只觉得好笑,编了这么个简单的发髻就得意成这样。
  沈踏星没说什么,他像是没骨头似的伸了个懒腰,命谢修慈跟着他出去伺候。
  “出去?”谢修慈皱眉重复。
  “今儿要不是来不及换人,本少爷才懒得带你出去。”
  沈踏星催促:“快去把书房桌子上的书拿上,今天先生要查功课。”
  原来这家伙竟还要上学的吗?
  谢修慈正好也想看看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于是默默去了卧室隔壁的书房。
  桌子上摆着本《清心咒》还有一本《修慈悲》。
  谢修慈眉头微蹙,这两本倒像是修道人士初入门时会读的书,人间的富贵少爷怎么会看?
  谢修慈上前翻了翻,果然和修道有些关系,大多是劝解向善修心之类的话,旁边还有红字认真做了标注,想必就是沈踏星留下的了。
  他心中疑惑,还是到了学堂再看看到底是有什么古怪。
  学堂里的学生不多,只有八个年龄大约十四五岁的少年,从他们的装扮谈吐来看,应该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
  谢修慈抱着沈踏星的书箱坐在学堂后面的长凳上,旁边的小厮悄悄打了个哈欠,见先生没有在意到这边,捅了下谢修慈的手臂。
  “嗨,你新来的?”
  谢修慈不想理他,奈何这人一看就是个顽皮的,若是不理会少不得要一直缠着他。
  谢修慈不冷不淡地点点头算作回答。
  “我就知道,之前没见过你,你们家少爷脾气也真是难伺候,光我见到的书童就换了七八个了,还是我家少爷好。”
  那小厮是个没心眼的,一开口就在谢修慈面前说沈踏星坏话。
  谢修慈倒是觉得有趣,他扭头看了眼小厮,那少年眼睛一亮,兴奋地介绍道:“我叫宋白,坐在最前头穿着青色袍子的便是我家少爷,宋岚。你叫什么?”
  谢修慈心中一动,这人显然认识沈踏星很长时间了,或许从他的嘴里能打听到什么。
  “谢修慈。你是说沈我家少爷已经换了好几个书童了?”
  “是啊。”宋白见谢修慈感兴趣,立马兴奋地吐出一连串关于沈踏星的事。
  “你是沈府新买的?京里的人都知道,你家少爷最讨厌长的丑的,在你前头那个,听说是长胖了,沈少嫌他做事笨重,调去驾车了。”
  “你再瞧那个人。”宋白偷偷摸摸指了指角落坐着的少年,那人青白长脸上长着一双略显凶狠的下三白眼,一看就很不好惹。
  “这是石家的公子,当初你家少爷嫌他长的丑,不肯和他坐一起,两人还吵了一架呢!”
  宋白性格活泼,没一会就把他知道的事交代的清清楚楚。
  谢修慈若有所思地看着沈踏星的背影,从宋白的说法来看,这就是个普通的学堂,沈踏星更是个人厌狗烦的大少爷脾气,至于那些和修道有关的书,则是学堂先生发给学生们修身养性用的。
  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看着先生捧着课本念那些大道理,只觉得脑袋嗡嗡的,烦的厉害。
  昨晚他被沈踏星搂着睡了一夜,根本没睡好,没一会上下眼皮便止不住的打架。
  谢修慈打了个哈欠,下巴搁在书箱上,没一会便伴随着学子们的读书声沉沉入睡。
  宋白郁闷地看了看他,“真无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沈踏星装作不经意地扭头,只见第一次出家门的小傻子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胆怯不安,相反,人家安安静静地趴着睡着了。
  只是睡的不太安稳,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闭上眼睛的时候倒是显得没那么傻。”
  沈踏星心里冷哼,不过却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自打他把这小子领进院里,就总是忍不住想看着他,或许是因为担心这小傻子会闹出什么傻事吧。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沈踏星立马走到谢修慈身边,他掩着嘴低咳。
  谢修慈恍然惊醒,梦中之人冷冷的站在面前,他下意识后退,却忘记自己坐在长凳上,失重感猛然袭来,谢修慈本能闭上双眼。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袭来。
  谢修慈睁开眼睛,沈踏星那张俊脸臭臭的,“我是鬼吗?吓成这样?”
  他拽着谢修慈的领口稍稍用力,将小傻子拎出学堂。
  谢修慈被塞上马车,刚刚还一脸不耐烦的少年上了车,倒是安静下来,他抱着手臂靠在软枕上,冲着门外小厮道:“今儿先不回家,去香芜苑。”
  “香芜苑?”谢修慈跟着念了一遍,沈踏星忽然露出一抹坏笑,他捏着扇子挑起谢修慈的下巴,“小傻子,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么?今儿少爷便教你开开眼。”
  谢修慈移开脑袋,暗暗撇了撇嘴,当他是三岁小孩吗?这名字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
  看来无尘仙尊这一世不光是个四肢不勤的废物少爷,还是胭脂丛中的常客,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香芜苑,地如其名。
  谢修慈打第三个喷嚏后,终于忍不住冲挂在栏杆上看戏的某人道:“我要回去。”
  沈踏星没听见,他看戏看的正入迷,从荷包里掏出一把银瓜子扔到一楼圆台上大声喝彩,“唱的好!”
  这败家子的举动顿时引起了轰动,打扮精致地女人们挽着轻纱冲二楼抛来飞吻,笑着闹着去捡地上的银瓜子,一群美人动起来,大厅里的香味便显得更加浓郁,空气中都好像飘着脂粉。
  圆台上将军打扮的小倌换了调,含情脉脉地盯着沈踏星换了一首暧昧的戏文咿咿呀呀地哼起来。
  原本看痴的大少爷忽然皱起眉,仿若从梦中惊醒一般,也不管楼下美人的心情,表情淡淡地离开栏杆,回到雅间倒了杯酒闷闷地灌下去。
  “阴晴不定。”
  谢修慈跟在后面吐槽,这家伙从学堂出来后就直奔烟花场所,还没待上半个时辰,丢出去的银子少说也有几百两。
  看起来不用他怎么引导,沈踏星自己便能走上歪路。
  谢修慈不喜欢这个地方,他烦躁地揉了揉鼻子,绷着小脸再次重复:“我要回去。”
  沈踏星那张漂亮的俊脸因为醉意染上了淡淡的薄红,他眼神迷蒙地看着谢修慈笑道:“小傻子,家里有什么意思过来陪我喝两杯。”
  谢修慈皱起眉,他在沈踏星面前晃了晃手指,见他表情迟钝就知道这人是喝醉了。
  “这么点酒量也学人家出来寻欢作乐。”谢修慈不屑地看了眼桌子上的小酒杯,既然他醉了,那直接拖回去算了。
  谢修慈架起沈踏星,却忘记他现在的身体不过是个小孩子,差点被沈踏星压趴下。
  沈踏星笑眯眯地靠在谢修慈身上,“笨别闹了,喝点?”
  谢修慈不悦地打掉他手里的酒杯,“你在这坐好,我去叫车夫来。”
  谢修慈离开雅间,捏着鼻子从人群中穿过,好在他年龄小,外面大厅里的美人们倒是没人纠缠他。
  等到他带着车夫回到雅间时,沈踏星这厮已经躺在软榻里睡着了。
  谢修慈指挥车夫把人背出去,回到府后管家立马带着一众仆人将这大少爷送回院子。
  谢修慈低眉顺眼地跟在后面,没人在意这“小傻子”。
  沈管家知道他家少爷脾气不好,又厌烦人多吵闹,留下两个清秀小厮伺候便带着人离开。
  两个新来的小厮一个叫冷烟,一个叫水墨,都是十五六岁的模样,他们还没得到允许,不敢进内室伺候,依旧还是谢修慈守夜。
  谢修慈想起沈踏星之前看的那本书。
  现下他睡的正熟,刚好是个时机,只是不知道放在哪里。
  沈踏星的卧室并不大,谢修慈翻遍了架子和抽屉也没有翻到一页书。
  他看着大床若有所思,避开沈踏星的身体爬上去,泛黄的书角压在枕头下。
  “果然在这!”谢修慈小心地抽出枕下的书,正是沈踏星昨天看的那本,书面上画着正在练功的小人。
  谢修慈微微兴奋,“你们正道果然藏着好东西。”
  他迫不及待地翻开书,看了两眼后眉头紧皱。
  谢修慈快速翻了几页,小脸倏然发烫,肉脸可见地红了起来。
  他像是捧着烫手山芋一般飞快地甩手丢开。
  “怎么,会是这种东西”
  泛黄的纸张上,两个赤裸的小人上下交叠着贴在一起,私密处描画的格外仔细。
  “哈哈,小傻子也知道害羞?”
  沈踏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单手撑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谢修慈的窘态。
  谢修慈羞愤不已,谁能想到相同面貌的人,前世今生性情竟能相差这么多。
  居然在床上藏着春宫图!
  “没有,你看错了。”谢修慈冷硬的回答,他想下床,但看了一眼光秃秃的小榻又收回了脚,他贴到床角,闷闷地用被子将自己卷成蚕蛹。
  沈踏星看着谢修慈气恼的模样只觉得好笑。
  在谢修慈刚爬上床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因为酒意懒得动,却没想想到谢修慈竟把自己随手从香芜苑带回来的闲书翻了出来。
  这本书不知道是哪个奇人所写,前半本画着春宫,另一半则是将双修术法融入市井话本中记载,沈踏星只是觉得有趣,便带回了家。
  不过看着谢修慈小脸潮红眼神躲闪的模样,他倒真起了捉弄之心。
  沈踏星戳了戳谢修慈的被子语重心长道:“嘿,不是我不给你看,只不过你还小,脑子又不好,要是在从小伤了身骨,那可真就是我的错了。”
  话里话外,好像是谢修慈多想看那本艳书似的。
  谢修慈本想反驳,却突然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他忍着羞怒转过身,盯着沈踏星认真道:“这本书,很熟悉,会变强。”
  “哦?”沈踏星挑眉,小傻子大字都不认识几个,怎会对艳书熟悉?
  谢修慈维持着自己的傻子人设,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继续道:“老道士给的书,我看了,脑袋清醒,变聪明。”
  沈踏星拧起眉,他确实发现谢修慈这两天似乎没有那么痴傻了,尤其是那双眼睛,灵动的很。
  “什么书,拿来给我看看。”沈踏星严肃地看着谢修慈。
  这本就是谢修慈编出来骗沈踏星的,哪有什么书,他不想一直装个傻子,刚好借口有了奇遇,一点点恢复"神智",也可以借机引导传授沈踏星魔修功法。
  谢修慈上辈子除了老散修教的功法之外,或多或少也收藏了许多其他门派的功法,魔修的更是藏了一堆,不然也对不起他的魔尊称号。
  见沈踏星上钩,谢修慈眼中闪过一丝快意,不过他现在手上并没有书,只能明天默一本出来忽悠沈踏星。
  就用最凶险最容易走火入魔的煞心咒好了。
  谢修慈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背过身装睡:“困,明天看。”
  沈踏星若有所思盯着他的脑袋,过了几秒扯开嘴角笑了笑低声道:“好啊,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书能让小傻子变小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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