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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艳娘是谁?
  她是徐丽带我看的电影,影片的女主角。
  艳娘是聊斋,是只贪男色的女鬼。
  她生前痴情,死后痴情。
  一段二十来岁的人生里全是男人,她张开的双腿间里卧的是男人,鼓囊的肚子里睡得是男人,死不瞑目的眼睛里也是男人。
  她离不开,所以一丈白绫便是她的归宿。
  徐丽要我做她的艳娘,做她的青蛇,做她的莹莹。
  所以她教我。
  教我如何安身立命,教我眼睛如何看她,教我如何褪衣。
  教我如何脱男人的衣服。
  她教我用嘴,用舌,用胸脯,用眼睛,最后绕指柔,三寸金莲。
  她说这是媚,再张眼,杏眼里要朦雾,要欲语还休。
  她说,女人最厉害的武器便是身体与温柔。
  所以,我攀附了她。
  就如她所说的那样,我做了柔若无骨的菟丝花。
  白色与白色一同陷进黑色的床单里,床单上盘绕着黑色的蟒蛇图案,我们陷进去陷进去,就像那蟒蛇在吞食我们。
  我们恍若祭品,缠绵的如同蛇类那般交配。
  头发纠缠着,分不清彼此,粉色的脚趾不停的绷直抓挠着床单。
  我们的肉体契合着,仰颈,香汗淋漓,眼睛里盛满了水雾,痛苦的悲鸣喘息。
  就像是离水的鱼。
  徐丽她是久经风月的狐狸精,在床笫之间传我床术。
  她说,她说,她说。
  朦胧的神智里,只有她说。
  可她说了什么却记不清了,只记得她贴着我的胸口,咬着我的肉喊着。
  莹莹。
  可我觉得很茫然无措,女人与女人也是可以做夫妻的……吗?
  但我顺从了她,因为她对我很好。
  这是与长辈们不一样的好。
  我喜欢她的这份好,便纵容她吻着我的唇,吃着我的舌,尝着我的口红。
  她用手指描绘着我的身体,酥麻的电流刺激着肉体,我的声音开始急促喘息起来。
  下面的穴儿在她的挑逗之下开始了乏湿。
  空虚与饥渴萦绕在殷红的眼里,它们似春情里泛着波,水光粼粼的看着徐丽。
  将她那张脸,那双眼,以及身体上香味都烙印在灵魂之上。
  她咬我的唇,手指拉扯着我的乳头,我的身体青涩且不堪一击,瘫软了在她的身下。
  任她的手指把玩着我的躯体,指腹磨着阴蒂,引着淫水越深的同时,大腿内侧得肌肉不停抖动,想夹拢,却被她挤的更开。
  面红耳赤里的情潮泛滥。
  我在她手指模仿性爱那般抽插我的阴穴里,穴肉肉壁贪婪的吸吮绞缠着,却被她的手指猛然撞开,撞得浑身战战栗栗,淫水湿了她的指尖,落在黑色的床单上。
  快感的电流惹的这具青涩的肉体抬起了腰,去追逐一个更销魂的刺激。
  软肉蠕动,水声颤颤,一声绵长破碎的哭腔自仰起的颈,喉咙里闷出。
  倾泻之后绵软,黑色床单交织的肉体还未分开,颤巍巍的,含苞待放的惹出一场春雨。
  这是我的第一次高潮。
  她在肉欲里一声又一声的喊着莹莹。
  却在日常的教学里严格在我身上烙印下礼仪与情欲的痕迹。
  她把我架在镜子前,丹寇的指抵住我染了红的唇。
  她教我,唇微启,露一点白,舌尖要若隐若现。
  她教我,吸烟,指要端得好看,要显侧脸,要在烟雾里妖娆。
  她说我是她的青蛇,是她的登天阶。
  徐丽喊我莹莹,可却把我送上了肖厉成的床,她把我当做刀,打磨出了锋锐便被呈了上面。
  肖厉成有老婆的,徐丽是他的第三房。
  如今我是第六房。
  肖厉成这男人符合了我对言情里男主的畅想,他斯文,他温柔,他说话举止尽是一派缱卷。
  他搂着我的腰,拱着我的颈,唤着我娇妮儿。
  他不叫我莹莹,只叫我娇妮儿,而后给我手里送上了鞭。
  他说老满洲的姑奶奶都能甩得一手好鞭,他让我把鞭甩他身上去。
  尤其是背部,那背上绣了青龙花臂,平日里又学着西方,穿的西装革履,外套一脱,衬衫一扯,光着膀子跪我脚边,捧着我的脚放他肩膀上,让我蹬他。
  我伏在榻上的小几桌上俏俏的笑,笑得娇。
  这时候他不让我穿衣服,我只披了衫,黑发白肤红唇的看着他。
  看他吻我的脚背,吻我的脚踝,而后倾身压上,来了一场云山雾雨的交欢。
  事后,他教我吸烟,将烟灰抖在他的掌心里,烟蒂灭他肩膀上。
  他吃痛的肌肉紧绷,扎实的紧,好似越疼他就越舒服。
  再次覆上了我的身体,捉腰扣乳,好似要将我融进他的怀里
  去,成为他的骨血。
  徐丽教我做刀,下了我的心,肖厉成给我递了鞭,盛了我的气焰。
  我开始肆意,娇纵,一言不合甩他耳光,逼他跪,用东西砸他。
  最重的一次,我用凳子的脚砸破了他的头皮,而后我三天没下床。
  从偏僻的小农村到城里人的小老婆,随波追流?不对,是顺其自然。
  也是贪心与野望。
  我想成为城里人,想花枝招展而不被指指点点,想要富裕,想吃前十八年来吃不到的东西。
  我吃不饱,所以很饿,很饿。
  饿到我也想做老板,试试老板娘的威风。
  所以我取代了徐丽,肖厉成帮了我,他帮我架了台,添了火,我只要借东风走上一遭。
  可我见她的时候,仍然把自己当弱者。
  我与她哭,在她婚后的第六个月且有孕的第三个月。
  我问她。
  你说你喜欢女人,可现在你却为人妇为人母。
  我呢,被你领上这条路,我想跟着你,就算你拿我的真心喂狗,我也乐意。
  可你呢,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你把我丢下了,还跟我说无奈。
  徐丽,我们的故事结束了。
  你去好好的做人妻,人母,好吗?
  最后的最后她恨我,因为她是奉子成婚,而她的丈夫是我为她选的。
  下岗的工人,一个有点怯弱的男人。
  再后来,她生子了,我去探望了她。
  她的面色很平静,平静的就像我们是陌生人。
  从她家出来的时候,走到了车前,在上车的瞬间,我回了头。
  我回头看的时候,徐丽抱着六个月的幼儿站在阳台上看下面。
  我们的视线若即若离,飘飘忽忽的,就如同她教我的眼要朦雾。
  她穿着普通的家居服,头发没梳,脸色有点苍白还有点憔悴。
  很显老态。
  我与她没有胜者,她带我入行,我让她安稳下半生,这也是报答。
  如果,她安分的话。
  回到了家,我把这事跟肖厉成说了,他搂着我的腰,让我坐他腿上,送上了半边脸,示意我摸摸他的脸。
  我摸着他眼角的皱纹想把它们碾顺,他说我。
  娇妮儿,还是心太软。
  我跟了肖厉成一年左右,他今年48,大我29岁。
  如果我爸爸还活着,他也该是这个岁数。
  我分不清我对肖厉成的感情,每次与他相处,不同于徐丽的酸涩与茫然,我与他相处是被娇惯的,是欢喜与雀跃的。
  还有眼泪。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
  可能是在情事之间的被汗水刺激的眼睛流出的眼泪,还是天性的依赖心理,我觉得满足而哭。
  我不知道。
  我一直“肖厉成”“肖厉成”的喊着,不管是嘶声力竭,还是嬉笑怒骂。
  我气盛的时候,我抄着鞭子甩他,甩的自身热汗淋漓,甩得他上半身满是鞭痕的红淤。
  我会心疼,会在气消之后,哭着用舌头去舔他的伤口。
  这时候,他会把我摁在他的怀里,掌心搭着我的头顶,我在他怦怦的心跳声里,听他说。
  养不熟的小野猫。
  我面红耳赤,心脏却随着他的心跳与宠溺的语气雀跃的叫唤着。
  这时候,我便会挣扎而出,将他撞倒在地毯上,匍匐在他的怀里,学着猫科生物那般去咬他的喉结。
  等着他喉结里闷出的笑意,震颤的,再被他提着腰坐上他的胯部。
  自上而下的吞吃他。
  我们在欲浪里翻滚,快感就如同海潮,一阵又一阵的拍打着身体。
  浑身湿淋淋的,在炎热的六月室内,滚出了一身热汗。
  有时候,我在想,我和他在谈对象。
  但他有老婆。
  乡下人有着固执的本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是把他当我男人看的。
  但我又有自知之明,老宅里的姑婆说过。
  以色侍人不长久。
  所以我在他默许的范围去骗他的钱,骗他的房。
  我学他,我攀附他。
  像藤蔓那般缠绕着大树汲取着大树的养料。
  他允许,我便做。
  我把我的野心昭露在他的眼底,看他大掌揉着我的头顶,弄乱我的发丝。
  我便有由头甩他记耳光,其实手掌火辣辣的疼。
  但他啊,把我当玩意儿。
  我知道,也顺从,也张牙舞爪。
  任他逗弄。
  娇妮儿
  娇妮儿
  肖厉成咬着我的指尖那样的叫着,我就如他愿的蹬开了他。
  薄衫轻飘飘的挂我身上,长发垂在胸脯上遮了一点朱红。
  我的背部绣了一只朱雀
  ,朱砂开智的朱雀,火焰般的的羽毛爬满了整个背,尾巴全部蔓延往后点缀着腰窝,尾脊骨,以及腰侧盛开至右侧下腹。
  他会吻我的背,顺着纹路一步一步的抚摸,他的手指上布满了老茧,那茧会刮弄细腻的皮肉,恍若一场大火炙烤着我的整个背,那些火儿冒啊冒。
  而后便成了燎原大火。
  我赤脚踩着他的脑袋,半俯身的撑着身体,掉着眼泪,眼泪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他会握住我的脚腕,用那双布满茧的手将它撑起,换了姿势,脸颊贴着地面,却仍然将我的足放在他的脸上。
  他说重重的踩,用力踩。
  我也没那么不聪明,我从他的态度里揣测到了什么。
  他把我当玩意儿。
  老生常谈的字眼儿,但能对他这样的玩意儿也只有我一个。
  我只知道他会常常盯着我许久许久,用我看不懂的眼神,我还年轻,看不懂那种复杂的眼神。
  我只知道,有时候,他喊我“娇妮儿”那三个字就好像是从牙齿间咬碎了那般的喊出来。
  我很害怕却又志得意满,就像是小孩儿得到心爱之物那般窃喜,而后昭告天下的欢喜。
  所以我就像得到了向方宝剑那样,足下开始用劲,用劲到让他那张不算年轻的俊俏脸蛋扭曲,变形,太阳穴被挤压的青筋暴起起。
  粗重的喘气,嗬嗬的气音,如同无数次的耳熟能详。
  这时候,我得松开力道放他喘息,放他畅快。
  所以,我褪去衫,用薄衫去罩他,而后用脚背去蹭他肩膀,再后退,后退到床榻上。
  向他招手晃腿。
  他保持的还算精壮的身躯于我来说还是有点庞大,所以我瑟缩着肩膀示弱的去贴他的怀里。
  一气呵成的水到渠成。
  事后,我趴在他的胸口感触着他的体温,下巴撑在他结实的胸肌上,怠懒的打量着他,贝唇一扣,和着他的声音无声开口。
  娇妮儿。
  他看我金丝雀,可却让我朝气向阳。
  徐丽告诉小村的固执,那就是女人的身体是本钱。
  肖厉成他在以身力行的告诉我,女人也该有野心。
  美貌,肉体,野心可以三合一的。
  他在给开智的朱雀腾写饱满的羽毛,他在想,在想,在想。
  可最后,他还是让我尝到了自由的畅快。
  杨莹之六
  老姑婆在祠堂里架了火与锅,里面煮着热腾腾,清澈见底的拜儿汤。
  她撒了一把红糖,用勺子搅了搅,而后跟我说。
  世界上哪里来的不劳而获。
  唾手可得的富贵是用自尊和命运交换的,前提是有必须条件,女人可以用美貌与身体。
  但也有前提,在男人喜欢的时候可以无价,但要是男人不喜欢了,那便是路边的石头。
  乱蓬蓬的一堆,随意就能捞上一把。
  我喝着拜儿汤,尝着汤里的那点甜,就好像我跟在肖厉成的身边,随时随刻都能吃到的味。
  所以我求财求房,求立身安命之地。
  往前走啊,往上走,走到阳光底下,让太阳晒晒我,让我觉得活着能承受的温度。
  我见过肖厉成的堂客以及他的子女,风韵犹存的娴雅成年女性以及风华正茂的青年俊杰与窈窕淑女。
  在阿珂的盘。
  她起的牌桌,敲敲打打的一桌人,心知肚明的一伙人。
  他堂客看着我,目光很平静,就好像平静无波的河流。
  而我就站在河流中央,河水冲刷着我的身体,湿漉漉的,狼狈的,湿冷的。
  我在她的眼里就是一团狼藉的海藻,河流一冲,便什么痕迹都留不下。
  我深有自知之明,我做的事不道德,在我老家,像我这种行事是要被骂的从里到外,皮肉里都充斥着低贱粗俗的骂言的。
  但我还是做了。
  最浅薄最能接受的只有“妖里妖气的狐狸精。”
  老姑婆的话语时不时在脑海里回荡,偶尔的依存之时,便会浮现。
  我知道,睿智的老人知道我在做什么样的事,她在点拨我。
  无所遁形。
  我在肖厉成的堂客眼里也如此。
  杏眼里的野火烧得眼眶疼,面皮燥的慌,我做不到坦然。
  我知道要镇定,但我还是觉得臊。
  我不敢与她对视,一对视,我能从她眼里看清的强撑与狼狈。
  甚好的是,她没有火上浇油,也没有出声斥责于我。
  我便知道了。
  在他们夫妻眼里,我上不得台面,也造不成威胁,默认的金丝雀。
  的确,随手把玩的物件想扔便扔,哪里来的凝视呢。
  左不过我还有点自尊,舍不下那点儿脸皮。
  自我的矫情。
  回到住房,肖厉成听着vcd在等我,邓丽君
  娇甜的嗓子唱着大江南北都耳熟能详的歌曲。
  甜蜜蜜
  你笑的甜蜜蜜。
  蹬掉鞋子,脱掉外套,扔掉包,我急步前行,跨坐在他的大腿上,搂着他的脖子,把脸埋进他的肩膀,小声而隐忍的啜泣。
  我见到你的老婆了。
  他的掌心搭在我的头顶上,一顿又一顿的,良久,他才说了一句话。
  娇妮儿,心还是太软了。
  这是他第二次说我心软。
  而我吃到了拜儿汤的第二味,苦。
  虽然姑婆说拜儿汤里有黄连,但只要糖放得多,那就吃不出苦味。
  但我却觉得今年这碗汤,糖少了。
  明明是与往年一样的量。
  可它苦了。
  我带肖厉成回了一趟老家,一个偏僻遥远的小村落。
  我带他去见了姑婆,爬上了祠堂的看亭,我攀着柱子,抬指遥遥的点了祖地。
  我跟他说,我的父亲,我的母亲都埋在那里,以后我也会埋在那里。
  我看见他笑了一声,然后覆住了我的手指,将整只掌都裹在了他的掌心里,再将我从柱子上抱下来,虚扶的坐在他的肩膀上。
  他抱住了我,抱住我了一时的试探,也堵住了我的后路。
  促使了我的野心如同夏日的火烧云,遍布了整个心野。
  我想要他,我想要这个男人属于我,只属于我一个人。
  所以我信任他,在他的肩膀上晃了晃腿,哼着雀跃的小乡谣。
  存续于记忆深处的一段谣,我想哼给他听,却不敢唱给他听。
  缠绵雀跃欢快的调里,用乡音翻译而来的词那是赤裸裸的吃人。
  我贪了一个郎君呀。
  日落前拜了堂,他掀起我的盖头呀,我扑他怀里去,缠呀郎呀,绕是一把剪刀剪红绸呀,我尝了血呀,吃了魂,龙凤烛里影两双。
  ……
  他问我哼什么,我笑语盈盈的回他,这是小情调。
  是的,这是小情调,只不过是老家谣言里的蜘蛛娘骗男人上山成仙的小地方风俗故事。
  在老家呆了五天,我们又回到了金市。
  这一次回来,肖厉成有一个月没来找我,我给他递过几次消息没有得到回应。
  我很愤怒也恨害怕。
  当我感知到这份情绪时,我去找了徐丽。
  我坐在她家客厅里,久久不语的看着她如何逗弄幼儿,给她儿子读着三字经,我从她身上看到了母性。
  我有点想掉眼泪,眨了眨眼,泪已经跟着想法爬上了脸庞默默往下流。
  徐丽没有说什么,可却也什么都说了。
  她的眼神冷淡而凉薄的看着我,我从她眼里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而蛛娘在吐着丝线编制情网。
  飞蛾扑在了蛛网上,一层一层的往下陷,当它察觉的时候,它已经没有了翅膀。
  “啪”
  这清脆的巴掌声响切在这处空间,疼痛袭击了我的脸颊,火辣辣的刺激的眼眶更加湿润,忍不住隐忍抽泣。
  她问哭什么?疼吗?
  我摇头又点头,她就摸着我脸颊上的印跟我说。
  杨莹,你这人啊,坏而不自知。
  明明从里到外,骨子里泡的都是坏水,可这双眼睛却无辜的紧。
  你真的不知道你在哭什么吗?
  其实,我知道,我不止脸颊疼,还有我指甲扣进掌心肉里的疼。
  我都知道,我知道我在哭什么?为什么来找徐丽。
  左不过仗着持宠而娇的待遇来索取他们的纵容来满足我的贪婪。
  对肖厉成这样,对徐丽也如此。
  我的思想受到了很多冲击。
  从客车上的徐丽那一身连衣裙里,那玫瑰味的香水里。
  从第一个男人对我的身体产生欲望里。
  从第一次投奔同学开始,从灯红酒绿里,从喧嚣里,从肉欲色欲里。
  从同性的迷茫到异性的第一次性欲里。
  从第一次听到鞭子的劲鸣声里。
  从被架上高台俯瞰的视角里,我抬头看到了天地。
  天地告诉我诸般,星空告诉我缤纷。
  我从南方的小村扎进了北方的城市,这城市里有人托起了我的脚。
  他让我看到了广阔,也窥见了欲望,不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他都教会了我。
  我把他看做了我的丈夫,一家之主的丈夫,所以我依赖他,信任他。
  但当我扫开这一叶智障的时候,我又发觉了,我在他为我铸造的天地里打转,脚踝上的绳子不论我走到这方天地的哪个角落,它都会让我回归中央。
  抬头往上看,又看见了不变的天空。
  我盯着绳子看了一夜又一夜,在一次欢愉过后,我提出了让他陪我回趟故乡的祈求。
  我以为他不会答应,可他却应许了,可我还是
  没有感知到脚上的绳子松开几分。
  不知第几次低头没有去看天。
  因为天空阴沉沉的挂着乌云密布,随时会降下一场雷霆暴雨。
  所以我在雷霆暴雨来临之前见了徐丽,挨了一巴掌。
  而后我见到了肖厉成的堂客。
  那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坐在檀木椅上,她喝着咖啡,空气里都是咖啡豆磨成粉的香味。
  我向前近了两步,在她用喝茶的姿势吹拂着咖啡热气的动作里,又近前了一步。
  她问我要什么?
  我想了一刻钟的时候,颤着唇的回答着。
  要他。
  她噗嗤一声笑了,笑声是悦耳的,我却觉得脸皮子崩的厉害,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手指不自觉的搅着贴着大腿的布料。
  我知道,我的妄想又惹了笑话。
  可我是真的想要肖厉成,想让他那双含笑的眼里有我,想听他咬牙切齿的唤着娇妮儿。
  想要事后温存,想要听他胸膛的心跳,想要他的体温熨帖我,想要他的手掌覆在我的头顶。
  再想听一声叹息。
  想让他再说我一次心软。
  我的诸多想要,所以我向肖厉成的堂客提出了抢夺她丈夫的妄言。
  明知不可为,可我还是将道德碎在我所看见的天地里。
  我跟肖厉成的老婆开了一个赌局。
  结果是我输了。
  我再次见到肖厉成的时候,是99年的年末了。
  他瘦了,瘦的那副壮硕的身体像具行走的骷髅架,鬓角生了白,眼尾的纹更为绵延漫长,岁月终于向他划了一刀。
  就像是我站在遮阳伞下遥遥的看着刚出医院的他。
  阿毅为他推着轮椅,本来该是我的工作,但我迟到了。
  他进狱-出狱-住院-出院-失势-苍老。
  我做的推手,从我与他堂客交谈之后的至今。
  我做的事无法回头,也满盘皆输。
  我想要的人他看我的眼神宛如一个陌生人,眼神平静的荡不起一丝涟漪。
  他不恨我,也不怨我,他只是说了一句。
  “娇妮儿心还是不够狠。”
  不够狠,所以输了。
  不够狠,所以得不到想要的。
  我很难受,难受浑身都在抽搐的疼,疼到想呕吐。
  一想到已经做过的事,浑身都恍若千万只蚂蚁在皮肉上爬来爬去。
  不禁抗拒自身。
  所以我知道,我的妄念自始至终都是虚浮于空的,当落地的时候也没听到个响,揽都揽不住。
  我打着伞,托着步的走向他,背脊如他所教的那般挺的笔直。
  站在他的身前,我情怯的不敢伸手,我觉得我一旦伸手,他就要碎了。
  我把他看做是我的天。
  是亮堂的白昼,太阳明晃晃的晒着万物,我却觉得伞下的我却处于乌云密布之下。
  呼吸里尽数是戛然而止的风雨欲来,雨水下不来,也无狂风,它停住了。
  天黑了。
  肖厉成推开了我的手。
  我知道一直忽视的鸿沟就在此时骤现。
  他还是不需要我。
  是我的野心毁了他,是他给的野心撕开了我与他之间的纱。
  赤裸裸的,现实的,我与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现在的我清晰的认知着自身。
  我是一只笨拙的鸟儿,飞进了一个好看的花园,花园的主人饲养了我。
  饲主的好让贫瘠的脑袋里长了一点念头,那点念头让鸟儿觉得它的羽翼已丰,可以振翅翱翔。
  可惜啊,可惜。
  笼子的门开了,鸟儿也飞了,可还有温室的玻璃挡住了天空。
  扑哧扑哧的翅膀无力的扇着风落在了饲主的肩膀上。
  贪那一时的依赖与温存,便想要更多更多。
  多到玫瑰刺扎到了女主人的手。
  不大的鸟儿,小小的眼珠儿,里面全都是贪婪的深窟。
  浓烈的黑沉的让人害怕。
  所以成了女主人的刀,扎向了温存的男主人。
  满堂的花团锦簇谢了,被暴风雨浇灭了,满地泥泞。
  就像我与肖厉成,我回不了头,也没法回头。
  我为他撑着伞,阿毅推着他的轮椅往前走,三人之间没有言语,只有车水马龙与高跟鞋踏踏踏的敲地声。
  肖厉成的老婆站在码头迎他们,我停步了。
  那个女人就是一条人生旅途的节点,她让我知道,不是所有的想要都能得到回应的。
  我没忍住将手落在轮椅上紧抓着,温凉的指尖点着我的手背,我侧目望去,男人那双眼里盛着我。
  他一如既往的平静,平静到分离也是无波澜。
  可我却还是爱哭,但我学会了忍耐,抽噎着,忍耐着跟他点了点头,
  抿唇几下,颤悠悠的挤出一个笑弧。
  我不会说对不起,也不应该说,他不需要。
  站起身,背仍旧直挺挺的看着阿毅推着男人走向他的家庭。
  荒唐的一场邂逅,犹如天边乍现的晨光,而后日出跃然升空。
  天亮了。
  好似做了一场不算美梦的美梦,然后在闹钟的催促下清醒了。
  只留下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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