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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载重<40磅。
  两个小的不认识字,只认识那个数字。
  他们向大的求助:“五哥,这上面写了什么呀?什么……30?”
  武耀抱臂,黑着脸。
  由于种族问题,垂耳兔比同龄的人类幼崽要轻很多;西盐因为特殊的血统,同样很轻。
  然而再轻,这艘小船还是载不了三个人。
  要么是那两个小的,他们体重都不会超过二十磅;
  要么只有三十几磅的武耀自己。
  没有第三种组合的可能。
  对于小少年来说,现在就是一道非常简单的选择题:自己独自过河,还是把机会让给弟弟妹妹。
  小於和西盐还蹲在船边观察这艘看起来薄如蝉翼的小船,时不时伸出小手戳一戳,看看安全性如何。
  不仅有限制重量,这船还是纸糊的,至多只能支撑一次航行。
  等不到返航,就要被水浸透、破破烂烂了。
  若是按照武耀以前的性格,现在肯定推开俩小的自己上船去了,第一个走出迷宫就算没有官方奖励,听起来也是很值得骄傲的,他在家做什么都会这样争着抢着第一,不顾别人的感受。
  可是。
  他又想起拉斐尔星上的人们看着他冷漠的、略带嫌恶的目光。
  想起其他小孩看见他就扭开头的样子。
  想起小十七对别人都笑得很甜、对自己就永远怯生生。
  武耀咬咬牙,作出决定:“……我,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小於呆了呆。
  反应过来后,急切道:“五哥,我们、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
  武耀沉着脸:“还有什么办法?”
  小於也想不出。
  游戏规则如此,根本不是这么年幼的小朋友能找出漏洞的。
  “快点上船,一会儿要泡烂了!”
  武耀不由分说,一手夹起一个小孩扔到船上,用力一推。
  纸船飘飘荡荡,朝着画有终点线的彼岸飘去。
  武耀站在岸边,先是红着眼睛死死瞪着小船。
  没坚持多一会儿,转过身去。
  刚一转身,眼泪哗啦就下来了。
  这个环节的设计其实颇有心机,需要一个孩子主动退出,而退出的孩子会在同伴们渡河之后,顺着指引找到另一条离开迷宫的路。
  取舍,谦让,得失,这都是孩子们在成长过程中一定会学到的事情。
  娃综嘛,总是要有点教育意义。
  不仅是蓝组,待会儿红组年龄差不多大的三只崽崽的任务也是同样。
  然而武耀已经没有心思继续这个游戏了,放弃登船对他来说,就是天塌般的打击。
  这不仅是输掉,或者说放弃一个游戏,更是放弃了他以前从未遭受伤害的自尊心和莫名其妙的骄傲。
  他没有上船,是因为他终于承认,自己好像并不是受欢迎的小孩。
  从这一刻起,武耀嚎啕大哭。
  一直哭到大人来把他抱出迷宫、告诉他已经结束了,还是没有停下来。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昏天黑地,长这么大没有流过如此多的眼泪。
  父母和节目组导演轮番劝,谁来都没有用。
  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一只小手伸过来,给他递了一块手帕。
  他想都不想,嚎啕着一把打掉。
  干干净净的手帕掉在地上,沾了灰。
  然后是一声小小的叹气声。
  “哥哥。”
  ……这声音好熟悉。
  武耀泪眼朦胧,看见小十七。
  小兔兔耷拉着两边浅灰色的毛茸茸耳朵,蹲在他面前。
  小脸很严肃。
  “哥哥,我以前,真的很怕你。”
  武耀的嚎啕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突然中断。
  幼崽像个小大人似的又叹了口气。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你那么讨厌我。”
  “经常想,到底哪里做得不对呢?”
  他的声音虽然还是细细柔柔的,可不像武耀听过的、向新家长撒娇的那种软绵绵,而是和神情一样严肃,像朗读一份公开声明。
  “现在我知道了,这不是我的原因。”
  “是因为先生和夫人总是把最好的给你,让你觉得,所有人都该顺着你,不能有一点忤逆。”
  旁边哄着儿子的垂耳兔夫人闻言发出一声抽泣。
  ‘先生’,‘夫人’。
  这个孩子,他们的小十七,已经不再称呼他们为爸爸妈妈了。
  小於听见垂耳兔夫人的啜泣,抬头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继续对武耀讲。
  “哥哥,其实现在,小於还是不喜欢你。怕你。”
  “Mama€€€€我mama也说,我可以不用原谅你。”
  这话说得武耀心脏直往下坠。
  少年揉了揉眼,带着哭腔:“你、你什么意思,你过来,就是要看我笑话的吗?”
  小男孩摇了摇头:“我是来跟五哥说谢谢。谢谢你,把小船让给了我和盐盐妹妹。”
  武耀直愣愣盯着他:“然后呢?就没了?”
  小於点头。
  武耀的哭腔更甚:“所以你还是来看我笑话的!你就是想嘲笑我,根本没有别的话想跟我说!”
  他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气愤,干脆在地上撒泼打滚起来。
  一会儿顺时针旋转,一会儿逆时针旋转。
  一个扫堂腿,差点儿把小於给绊着。
  还好兔崽崽灵活一蹦,离开了危险区域。
  垂耳兔先生看得直叹气,顾不上另一个小一点的孩子,先去哄大的。
  小於站在原地看着,兔耳朵动了动。
  还是一样的。
  即便到了这种时候,垂耳兔先生依旧不会先看自己一眼。
  五哥问,是不是没有别的话想说。
  没错,除了为今天游戏里的道谢,他是真的没什么要讲的了。
  他还记得以前五哥欺负他时的痛和伤心,所以,不想原谅。
  除此以外,又还能说些什么呢?
  所以干脆不要说了。
  不知为何,站在曾经的亲人、如今的一家三口面前,崽崽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种孤零零的、谁都嫌弃、没有人爱的状态中。
  不行不行,他已经不孤独了,也不该为这些人而难过。
  此地不宜久留。
  幼崽抱住自己的小耳朵,这是能给予安全感的动作。
  他吸了吸鼻子,转身要走。
  “十七€€€€小於,你等等,等等妈妈。”
  垂耳兔夫人的声音从后面追上来。
  小於停下来,礼貌地向她鞠了一躬:“夫人。”
  垂耳兔夫人眼圈都红了:“你不愿意叫我妈妈了吗?”
  小孩子静静地望着她,紫灵灵的大眼睛很安静。
  不会了。
  因为他现在只有一个mama。
  是他很爱、也很爱他的mama。
  无论垂耳兔夫人怎么讲、怎么劝,小於依旧只用“夫人”这样客气而疏远的称呼。
  垂耳兔夫人不停地用手绢擦着眼泪:“小於,宝宝,你知道的,妈妈本来没有想卖掉你。你应该留在家里,留在我们身边。”
  她这话倒是不假,当天在兔贩子来家里挑新一窝满三岁幼崽时,她和丈夫的确没想过要卖小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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