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请记住本站最新网址:http://www.18kanshula.com!为响应国家净网行动号召,本站清理了所有涉黄的小说,导致大量书籍错乱,若打开链接发现不是要看的书,请点击上方搜索图标重新搜索该书即可,感谢您的访问!
  抽完这一支红塔山,天也识相地暗下来,深青灰的色儿活似街口窑子里柳老鸨染坏了的发色。蔫坏的烟在少年手指上蜷了个几圈,皱的没了个体面样子。冷不丁仰头朝着上头的天,暗啧了一声。没见着他说的落日,八成还他妈得有雨灌下来。烟盒里只寂寞的剩了三根,踢翻脚跟的石子,摸了摸裤衩里的票子,将就着跟街口卖烟的大爷讨了盒红南京。烟刚点上,不知怎的灭了。抬眼几个二五愣子青年在打闹,其中一个混子朝他这处狠啐了口唾沫。分辨不出是有意无意,扔了烟,疾步冲上去,管他妈的有意无意,拳头狠狠砸在那人肚子上,疼的他几个踉跄,直接开口骂娘。
  “操!他娘的有病!干他丫的!”
  话一落地,二五愣子们浩浩荡荡扑过来,果真是青年人,浑身火药,一点就着,一条招式不会,全靠蛮力生扛,还当作自个儿使不完的牛逼。
  附着一身不爽的劲,权当沙袋撒气,他拳脚向来不认人。两年散打学过来,正经招会的不多,歪门邪道磨人的式倒是拿捏不少。几人圆满被干趴下,咿呀喊疼混杂着咒骂淌进石子路的裂缝,亟待日后长成污秽黏着晦涩角隙。这鞋踏的地又脏几成。少年重新将烟点着,转头却望见熟悉身影。完犊子。这一下跌的狠,他属实想挖地缝钻个匿息。
  那人只望了望满地狼藉,没理睬他,径直往胡同里去了。
  远远便听见拉三轮儿的张家老头吆喝着生意,讨价还价几回合倒八辈子血霉般嚷嚷让了价,叫那外地人舒舒坦坦上了黑车还侥幸自个儿讨了个大便宜。人是这样有趣,总要借着点旁人的损来壮自身的骨子气儿。一条窄胡同弯出了蜿蜒曲折的意味,七绕八拐拗过来硬是不肯撇个直路,偏偏连个灯都抠搜,黑灯瞎火让人走的急燥燥又偏没个招。
  少年开了口,声儿哑的没了底气,堵着喉咙眼,全然不见刚刚跟人打架时的蛮勇,半难堪半讨好,目光却羞赧又颇焦灼,生怕他不应,“哥。”
  不想被叫哥的那人果真没应,脚步懒散,头都没回。
  他倒越挫越勇了,颇有英雄上梁山那不服输的壮胆,小跑两步跟上去,怕他发火不敢伸手抓他衣服,只好顽固又喊一声,“哥。”
  这声刚出就跟蒸发了没两样,可怜巴巴踅了两遭又不情不愿的坠跌了去,不晓得是被腐臭的空气截了,还是被垃圾桶旁边烂腥猫尸体吞了。
  “陈厌——”
  最后一声,拖长尾音,负隅顽抗。
  他泄了气,手伸进口袋掏烟盒,点火的愣空望见成片乌云打劫般涌过来,要在这苦闷磨人的夏劈头盖脸来一场雨。把这烟熏火燎的小县城给浇透了,把他乌泱泱的草长莺飞湿成警戒线外头的洪涝。
  他知道,陈厌不爱听他叫他哥。他同样不爱喊他哥,但他又迫切地想要抓住这份血缘关系,这份仅存的哪怕再过去几百年深埋地底都不可能被撇开一丝一毫的血缘关系,叫他再不情不愿也得赏张面皮朝向他。
  出神恍惚,红南京只食了一口。那人不晓得什么时候过来的,烟被夺去,仅一瞬烟头擦过手指,烫的他猛缩回手。他嗤笑他笨拙的蠢样,烟咬在他下唇和上齿之间,吐出一口烟云,傲慢地睥睨着他。
  烟灰慌乱地下落,雾茫茫中,寻找不到容身的裂缝。
  他眼角和右脸又多了两块疤。不长,很深,没结痂。本来就痞帅的脸上又添了两成诱坏。像根羽毛刮嗖着他心尖儿似的痒痒,硬生生叫他忘了烟头烫的疼。没辙,谁叫他生得好看。
  “想在这里?”他问。
  没有迂回,没有铺垫,他单枪直入。像嫖娼时和有经验的妓上床,略过臭长的前戏,在她松弛的身底下直接进入。
  “回家再…”话到这里舌头就被抵住,不清不楚的话呜咽在嘴里像调情。
  他熟练地解开他裤子的裤带。那甚至算不上一条裤带,是他从屈指可数的鞋子里好不容易扯出的一条最粗的绑带。——显然比不上环扣式的裤带,被他轻而易举的解开,狼狈地扔在胡同里一处不知名的洼坑。
  他却不急着到那一步,嘴唇顶进去,含住他的舌头,有一下没一下的磨,手隔着衬衫摸他的胯骨,看他仰头喘息,他下半身昂挺着的物抵着他腿间,羞耻心裂的仿佛捅破的处女膜,脸蛋潮红像被操到了高潮。
  “陈醒。看我。”他掰过他的脸,他下巴被锢得发疼,“带了吗?”又问他。
  陈醒从口袋里掏出两个艳丽的小包装,却不递给他。嘴上仍然逞强,出声又黏又湿,“不要在这里。”
  “想出去?让街坊看你被我干?”
  哪个街坊不知道陈家两弟兄不干不净,苟且厮混?个个儿明镜儿似的。嘴里嚼的碎屑儿快拢成个稻谷堆,咂咂嘴还留个破恨铁不成钢模样。
  混蛋。他心里暗骂,出的声却成了一阵又一阵的哼。这样没出息么。低头看着自己两腿间硬的发胀的东西,又像条离了水不能活的鱼,仰头去拽他衣领急迫地吻他,暗戳戳忿,认了。
  他的大拇指和食指指腹有茧,捏着他的下颚时有那么些磨
  人。但他喜欢,认定那是蝴蝶结的茧。他迂回倒转地摸他,比直接进去更让他肢体震颤。他的手筋骨分明,青筋耸起,像在手背蜿蜒出一座山脉。每次做爱时,他习惯先用手,他便附着他攀上山,在抵达山顶时长成一条河流,毫无顾忌地倾泻而出,像一条稻田里的瀑布,解救他金黄色的干涸。
  “哥…”他难忍地叫他,始终不发出一句呻吟。
  握住时,他就射了。没有任何五言绝句足以涵盖他的高潮和迭起。这快感生猛又来势汹汹,抓着他最软的脊骨叫他下跪认败。
  天又沉了几成,燥热闷闷,雨却似个扭捏的姑娘家,怎么都不肯抛下。
  陈醒从阵喘息里抬起头,本以为照这么个势头下去,再不济也得激烈翻覆一遭。火势燎着原,烟尘四起,点火柴的人却先拔了腿出逃。
  “回了。”陈厌撂下俩字。
  陈醒愣了愣,真没辙,又这样作弄他。却也不敢黏他,裹一身火尴尬着明灭不是,只好吹了几口冷风等旗降下去。
  他点了根烟来消磨时间,缭绕里望见陈厌被剔透的黑色吸了去。
  今夜见不着月亮。
  地上无端有肥硕的影子在动,拖得很长,一步步图谋不轨迈过来,吵起沉下去的沙尘石屑,他看着他突然沉下去的目光,是某种噩耗将近的前兆。
  转过头,果真,好事从来不应验,坏事准的叫人直想捅刀。
  黑暗里,略显臃肿的身体晃动着朝他们走过来,手里握着半瓶二锅头,油腻的脸上挤着一道道褶皱和凹陷,活似流着泥水的沟壑。
  “怎么的,”那人猛灌了口酒,又从齿缝里溢出来,湿了下巴和脖子,踉跄几部呛得不轻,猛得摔碎了酒杯,不知道在杀鸡儆猴的给谁下马威。
  “见了老子,都他妈不晓得吱一声?!”
  陈厌见躲不开,往前迈了几个步子,挡住陈醒半个身子。
  “别他妈跟我横。”
  他目光狠厉,不由分说扼住他的喉咙,逼声警告。
  “陈厌,你手里要是攥把刀,现在是不是就能把我捅了?”
  “你以为我不想。”
  他冷冷开口,说的寻常,心里早就将这桩事来回琢磨了几百遭。
  “他娘的——你个混账!”他被刺激的浑身颤动大骂出声,像有一口浓痰卡在嗓子眼,卡的他喉咙直冒烟,张嘴吐的都是黝黑的灰烬,没有过滤,烂出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他妈连亲弟弟的屁眼都捅!”
  陈厌看着他的嘴张张合合,丑陋的咧开一条大大的口子,爆裂的字眼好像一条臭水沟里的垃圾往外漏。他掐住他的手臂青筋暴起,额头却出了冷汗,扼喉的动作越来越紧,陈醒猛地激灵冲上去扣住他手腕,重重锤下几个字,钉在他血淋淋的脉搏上。
  “哥……你不能坐牢。”
  他颤抖。又奋力撇开纷杂沉重的情绪扯出一方灵魂来听陈醒讲的话。坍塌前夕,他垂下手,再没力气,甚至握不住陈醒的手腕。声音已经嘶哑,再出口成了艰难字板。“那你呢。”
  “陈国旭,没人比你更混账。”
  他和陈醒就算再不济也是你情我愿,而他的龌龊,是毁灭性的强迫。
  陈醒冲上去,自称老子的人被踢翻在地上,挣扎叫骂,喧嚣不止。
  “滚。”
  偏偏夜里静的不合时宜,耳边塞满了他的秽语,说他是个疯子,说他和他一样不是个人。陈厌觉得滑稽,这人跟他已经没了半点瓜葛。血缘关系早就被他硬生生割裂搅成一滩烂腥浆糊。他计量不清日子,他只知道夜很黑很长,他只知道在已经逃离那个房子两千多个日子的今天以后,他仍然没办法磊落的跟那段过去抵抗。他从来在四下无人时怯生生的窜逃,他这辈子坏死的壁垒。
  喘不过气的闷夏。风扇吱呀的响。那个叫做父亲的人,在他面前脱掉裤子,没有任何遮拦,裸露出来,没有任何润色,插进来。只有十岁。而陈醒,只有七岁。在仅有那么一点可怜的力气和父亲的行为负隅顽抗的年纪,他远远握不住另一个孩子的命脉。拼命拉扯却像滑稽的小丑。
  从出生时就有人告诉他该与不该。从来没个活人问他想和不想。街坊四邻,大人小孩,恶心肮脏,违逆伦常,他听的耳朵起茧。
  怎么四通八达,却找不见他的那条路。怎么人人都患上精神癌症,热衷在混沌到已经没有是非黑白的年代再审判和矫正。
  他知道他是他的哥哥。他知道与道德相悖的人和事存在即错。
  他知道县城甚至县城以外的千里万里一处不落地被道德绑住脚,社会阉割下又病态的自我阉割来缓解精神高度紧张的后遗症,他跻身在这趟洪水里,被名叫规则的猛兽干的只剩骨头架。这是乡民县民以及市民口中的精神文明,高尚到要围个铁栅栏禁止脏乱差的侵袭,人人讲过啐口唾沫,还要捧在莲花池里供奉的精神文明。
  而他的现实状态,是在有风呼过来时,已经不会觉得冷。
  “哥。”
  陈醒的声音。
  陈厌没应。
  暴雨刹那铺天盖地猛降下来。
  -
  陈醒站在日子门口,一只脚迈出去,接壤的不是地面。指针翻了个跟头,便扑跌进去一个漩涡。他看到自己,看到陈国旭趴在他背后抽动身体,扬起嘴脸挥下巴掌。他看到陈厌手中的刀砸向地面,下一刻就被一双裂纹横生的手抡向地面。丑陋的指印坠在他干瘪的身上,捆成荆捋直,于是惨烈的颜色在他脊柱上生长发芽,长成他这一辈子洗脱不掉的罪状。他看到名为命运的玄幻东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他想喊,再走就是深渊了,停下来,别再往前了,可命运有双自命不凡的盲眼,它走的更急。
  他在九岁的一个晚上点燃第一根烟。那是他从陈国旭的烟盒里偷出来的,他不认得那烟的牌子,只知道是劣质烟,忒烂,抽起来又浓又呛,穷带劲。掐灭了就往陈厌房间里钻,一撮火光灼着他眼,缝上门后面的渊洞,此刻投身他的谷。他不动声色走过去,看他将自己燃进一缕烟,烧成灰,一把骨头炒一把黑灰,当给这夜食味了。
  今晚月色怎么不皎洁,浇他一身狼狈,给他哥当失眠的佐料。
  “哥哥在看什么?”
  陈厌回头看他,招手叫他过来。说他没有在看星星。天上没有星星。
  他也抬头去看,发现哥哥说了谎。
  “爸又去赌了。”他不拆穿陈厌劣质的谎言,却做不到闻不见血腥味。
  “这回怎么不叫你替他扛打。”
  他开口,陈厌不搭话,清寡站着,竖起无谓姿态。
  “抽烟了?”烟味涌上来,他望见光着身子的陈醒,小孩瘦的像根燃不起来的木柴,掖着人丢弃的褴褛。他伸手将陈醒朝胸口揽,摁在心口处,一声一声心跳去震他的耳朵。
  陈醒脑袋埋进他怀里,手紧紧环着他后背,潮湿,黏腻。越过他的问话,麻木去抚那片蜘蛛网一样的疤痕。眼里是僵滞,“哥,你后背全是血。”
  伤口还没结痂,他掀开陈厌的衣服,数数又多了几块血淤和烫疤。哦,他晓得了,不是他那个混账爹不叫,是打到已经打不动了。不是他的良心没被狗吃,而是再打就废了,没人能拎过去当替死鬼了。
  他想冒头去看,可是又被死死摁住,力气好大,摁得他发疼。
  “别看。”他又这样不负责任撂下两字,陈醒偏要看,索性直接咬住他,他牙口长得好,一口狠狠咬下去不肯松。可怎么尝到了血腥味,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松了嘴,眼泪流在陈厌被他咬破的伤口上。
  陈厌把烟灭了,去摸他的脸,烟灰落在他眼尾,陈厌想帮他拂了,却摸到了水。陈醒的眼睛流了水。
  有个地方开始隐秘的发疼,揪起来,攥住了。揩一缕蒙昧,溢出的破裂和荆棘缝在一处,于是他头转过去,看窗户外面的黑夜。
  陈醒拽了拽陈厌的袖子,得不到回应便用小身板黏他,手朝他肩上攀,腿也缠上裤脚,他太矮了,怎么也够不着他哥,恨不得将人用浆糊糊上去,小声抱怨,哥哥,怎么不看我。
  怎么不看他。在看哪里,要去哪里。他知道的,他知道他哥会走,他早知道。他不害怕他哥走,他怕的是他哥走了,却不带上他。
  陈厌施舍过来一个眼神,他便顺着这眼神爬上去,顺势野蛮生长,爬山虎一样送上廉价的依赖,温热的嘴唇只够贴着他的胸膛,他去舔,舔完又觉得不够,委屈的眼尾发红。
  他真的好想要他哥亲亲他。
  不是像陈国旭那样,脸掰过去,牙撬开来,疯子一样吸他的舌头。
  他曾疑惑过那究竟是不是一个父亲的爱。如果这是爱,那么这爱好恶俗也好绝望。所以他认定那不是,于是疑惑变成了控诉。死去的妈妈呢?她也有爱吗?他看到妈妈和陌生女人在废旧的螺丝厂里偷情,而冷眼旁观的父亲在他身上像只恶狗,太荒唐了。婚姻究竟是什么。他究竟是什么。后面这么紧,他怎么进去的。好脏,他只发觉好脏。像混了水泥的腐肉往他骨头里塞,羞耻感,异物感,窒息感原来可以混为一谈。尊严被碾碎了吃进胃里,快吐了还要餍足地打个饱嗝说好。
  他自私的翘起屁股让他看,说,“哥哥。肿了,流了血,好疼。”
  陈厌拦腰将人抱过来,叫他趴在他腿上,扒开那处洞口,后面还没合拢,软肉被操的外翻,黏着血丝和脏浊的液体,他去看,去审视,失控感在太阳穴两旁狂跳。刻意为之的纯真是种不赦的恶行。他被摁在这发臭发霉的汤水里灌了满肠的虫蛹,他父亲的精液,他痛恨的良知泯灭。
  陈醒从陈厌的腿上爬起来,坐的他好不舒服,哥哥腿间有什么东西在抵着他,磨他的后腰。他看到陈厌黑的深不见底的眼神,翻过身子紧紧搂上陈厌脖颈,反过来安慰他,“不疼了。”
  “好困,能不能在哥哥这里睡。”
  “我可以帮哥哥……”
  “陈醒,不行。”
  他小嘴一撇,作委屈状,偏要拗着性子问,“为什么不行。”
  其实有千千万万个
  理由,不行,他好小,抱在怀里,好小一只,好像动了歪心都是亵弄。
  可这千千万万个理由里好死不死有他不愿意承认的一桩。他的身体比他要诚实。他被出卖。
  “陈醒,下去。”
  他这样讲。
  “哥哥……”
  他环着陈厌的脖子赖得更紧,不吭声了,也识相地在陈厌生气之前乖乖闭嘴妥协。
  陈厌把人横抱起来往门外走,还差一步,猝不及防门被哐当踹开,迎面是陈国旭。醉态撷着酒疯撒泼,他又开始张牙舞爪。酒瓶狠狠碎在地面,崩起来的碎片扎进陈醒的手臂,血流出来。
  “屄养的,想往哪儿颠?”
  他狠狠拽过陈醒抵在地上,蛮横中他膝盖磕破了皮,赤身裸体跪在名为父亲的人面前,被扼住下颚。他脱了裤子塞进去。陈醒恶心的想吐。喉咙眼被抵得眼前发昏,他没有哪一刻比这一刻更想反抗。
  数不清是多少次,各种烂腥味混杂的房子,常年紧闭的窗帘。陈厌被捆在椅子上,被逼迫观看一场强暴。密闭的空间被分割成两个部分。一处是暗,另一处是更暗。那里放着一面镜子,沾满了积年累月的白浊,存满了他龌龊的嘴脸。他的恶趣味,惯用的伎俩。他不待见陈厌,玩都懒得玩。在他的掌控之外,像个不定时炸弹,陈国旭厌恶这样的存在。于是在他身上彻底找不到快感之后,他的手伸向陈醒。
  他能解救什么?方寸之地,已经是阎王都下不去的地狱。他在这里被反复历经精神身体的双重屠杀,饱尝拘囿的惶悚,他也成为恶名的一部分。
  他从没想过要带陈醒走。他想找的不是居所,是一座无需体面的墓地。
  爆发是一瞬间的。是忍耐积攒的爆裂,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现代起义。
  也许陈国旭自己也不会想到,瘦弱的陈醒能有那样大的力气和胆子,陈厌能真的握住刀抵着他的脖子。
  那一年陈厌十二岁。他挣脱开捆绑他的那根麻绳,冲出暗无天日的房子,埋进鱼龙混杂的人群,开始寻找自己和这县城失联的一切。
  他站在底层看人群扰攘,蝇营狗苟鱼虾一样漫漶,隔着衣物便像隔着薄片儿,五官是玻璃一样的质地。他窥见条条框框下野生发酵的现代文明掀起来不过也是是溃烂的巢穴。神经失了禁,脚也不是阀门,出逃吗?错了,他早没了犟,平地上走一步便用上一次轮回,没历经过几回鬼打墙,谁敢说路难走。他燎于自身的荒野,难保最后一棵枯草的生线。
  而陈醒被迫留下,蜷成新生儿的形状,遐想在胎盘里夭折了。
  母亲也是罪人吗,喜欢女人有什么错?偷情有什么错?他讲不明白,从出生起他就装聋,不成想这破地方里圣人那么泛滥,同情那么贱。人人都揣着道德供奉像尊佛。可究其对错太蠢了,一锅炖的愚蠢。狼藉就让它狼藉,揪出由头又能怎样,还指望能复原吗?就这样吧,他想清楚了,他早想清楚了。十岁之后,有关活着的这一件,余心不死的只剩一桩。
  他妄想着哪一天能真的爬上陈厌的床。
  他在那几年里蹿得很快,熬到了十五岁。知道陈厌开台球厅赚了两个钱,还没尝到甜头,就被他硬塞进散打馆学了两年散打,苦吃够了,体格也渐渐养上来,他越发察觉身下的茂盛,浇灌一日一日的难耐。
  他在艰辛寂寞里叫着他哥的名字自慰,仰头望着天花板,专心望着一处。灰尘都攒实了,风扇一吹就往下坠。他心里惘惘然,闭着眼睛在脑子里不停演小电影,想陈厌的喘息溢出来,从阴茎里溢出来,想他握着,就在他手里流。想他把自己压在身底下,横冲直撞顶进来,他含着他严丝合缝,喉咙里攥着爱欲往下流,从腿间流出来变成想他的一弯水。
  妄想变成意淫发了霉,腿间织了张网,想等他撕扯开来。
  直到他看到有小男孩跪在地上给他哥口。
  有什么东西顷刻崩裂了。他等不来了,饥渴开始呻吟叫床,身体还浸在庙堂里立着禁欲的牌匾。欲望擅自焚身,他学着陈厌去找小鸭子,那些崽儿一个比一个的脸蛋嫩,捅进去的时候,会说哥哥还可以再深一点,会换着花样给他舔。内射进去的时候,他感到某种求生般的释放。
  就是这种滋味吗?陈厌就那么喜欢吗。
  实在耐不下住了,他就去找陈厌。他仗着陈厌对他的纵容,私自把那间破出租屋当成自己的家。可陈厌从不让他在那里过夜,他就去睡大街,睡公园,跟流浪汉抢地铺,后来索性赖在学校不走。
  睡觉实在是若有若无的一件事,他不在意。但他在漂泊不定里厌烦了这种日子,他厌烦了趋之若鹜的小鸭子在他身底下发骚,他想把那些人拧碎。他不要流浪街头,他要他哥。
  赌场的人找上门,指名道姓陈国旭,陈醒敞开大门等着债主上门。就差提供折腾他的手段。后来看到他手指头砍断了一根,啧,太轻。赌钱这玩意纯属无底洞,打你踏进去了,赌场的门就再也别指着出去。
  陈国旭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常年浸在酒里泡在赌场里,烟抽的比吃饭凶
  ,情事从来没节制,但对象不再是陈醒。他意识到那个从前只会被他压在身底下嚎叫的小孩也长大了,在这畸形的生存环境里,学会了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说滚,学会拳脚往要命的地方踢,学会了胁迫和拒绝。
  拜他所赐,在学校旁的巷口拦截初中生的时候,他没有羞愧。专挑穿的好模样干净的,开场白烂的一批,无非是没钱花了,心里有数吗?大眼睛一瞪,小书包急忙里翻一翻,几张票子到手。
  隔天陈醒被人套上麻袋打了一顿,说是无妄之灾也非然。抹一茬嘴边的血珠,陈醒笑了,可以啊初中生,知道报复了。
  日子含混过去,掸落一截烟灰,雪花顺势降下来。陈国旭死性不改,想把陈醒卖给赌场里混黑道的头儿,他指着陈国旭的脑袋,知道离谱俩字儿怎么写么?谈不拢,谈不拢就打一架,他这次没拿刀,他怕真忍不住把这人渣砍了。就这样也把打的陈国旭肋骨断裂,完事喊了辆三轮儿送人到医院,自己架着一身伤去找他哥。
  荒唐么?这是街坊砸碎了嘴嚼断了舌根的腌臜事,他身为当事人,麻木不仁的走在其中,说他不惆怅。
  陈厌解决完台球厅里闹事的刺头,雪下的已经很深。县城的冬天把人冻成冰棍,还没塞进舌头就闻见骇人的寒意。
  他从巷口拐出来,陡然看见陈醒站在风口处,脸蛋冻得发紫,一身血腥站在他面前,衣服撕扯的破破烂烂,见他来了,面上才有了生机。
  他看着陈厌一步一步朝自己跟前走过来,才肯开口。好像只是历经了一件寻常的恼人事,“哥,好脏,能不能洗个澡。”
  “怎么不上楼。”
  他委屈,“敲了门,没人应。”
  陈醒朝他哥伸出手臂,要抱。
  陈厌不答话也不应,任他手臂落空。自顾自往楼道里走,走了两步发现人还呆呆站在原地,才回过头叫他,“过来。”
  拧巴跟着他进了门,刚锁上门陈醒就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脸蛋儿磨着他后背,作无赖姿态,“今晚能不能不走。”
  “洗澡。”陈厌回过头,冷冷撂下俩字。
  “哥…”他软磨硬泡,“帮我洗,好不好。”
  陈厌好整以暇地望他,捏了捏他的下颚,“陈醒,你多大了。”
  他好想说,无论多大都可以做哥哥的小孩。又怕他不高兴,出口却只能讲,“哥,我怎么不是你生的。”
  陈厌权当他在讲胡话。拗不过陈醒的倔,扒光了衣服把人扔进浴室,毛巾盖在肩膀上,淋浴头的热水上来以后便朝他身上浇,洗发膏护发素乱挤一通头发挠一挠背上搓一搓便作势就要走出去。
  陈醒使坏,成心把水淋在陈厌身上,拉住他不让他走,装出无辜模样。
  “哥,你衣服湿了。”
  “要不要一起洗澡。”
  他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小孩连遮掩都懒得做,剔透的像面镜子,心里想的什么全写在脸上,生怕他看不出似的。
  陈厌在蒙起的雾里看他,看到的不是他的脸,是贲起的欲望。支在两腿中间发硬。陈醒偏还不知道躲避,他迎上去,那物就严丝合缝地抵着他,他解他的裤带,他也就这样任他把手伸进来,陈醒踮起脚摆着胯骨去顶他的阴囊,有轻有重地磨着他,羞耻感蒙在面上成了红潮,他去握他的手腕,滚烫的耳垂贴着他胸膛,说哥,你心跳好快。
  那一瞬欲望喷薄而出,撩起野火,烧得他眼睛发红。
  他忍不住。他再也忍不住。
  他将他拦腰抱住,恶狠狠扑上去吻他,像要把他整个人吞掉。
  喘息一阵一阵跌起坠下,宕在陈醒耳根后头,每一声都在唤他的情欲。
  他被吻的嘴唇红通通,眼睛也发红,偏话还不肯软,骚话浪里翻滚一遭去磨他的耳根,“哥……你不知道我想你操我想的快疯了。”他倚在陈厌肩头,放缓声音,抓住他的手往腿间放,让他握住,让他知道他有多想要他,“每次想着你自慰,都爽得我射。”
  “哥,你会不会觉得……”
  “不会。”他说,不会。他执意要将他哥拽进来,一起双腿踩踏进来,要他们肮脏又腐臭,沾上再也洗不掉的泥泞。可陈厌其实一点都不在乎。他们都一样,以腐烂为乐,赤足踩在诅咒的坟场,只要热吻。
  于是他们一起坠跌,在唇舌相交的颠倒里尝溺亡的快乐。
  “陈醒。”
  “陈醒…”
  “陈醒……”
  一声比一声更细微,更绵长,他溺在他里头,出不来了。于是这一晚束缚都去死了,他只要欲仙欲死的做爱,看伦常堕落,听道德呻吟。
  陈醒整个身子挂在他身上,手指抓破他的后背,热潮一阵阵涌上来,他顶进来时,陈醒死死咬住他的肩膀,在灭顶的快感里媚叫出声,喘息都染上他的气味,他们的根茎连在一起,要在这痛里融为一体。
  陈厌给他灌肠,破天荒的让他留下。他后面被操到合不拢。
  从那天以后,陈醒有了他房子的钥匙。他好像终
  于名正言顺地成了可以依附他的一部分。
  他终于在这一天如愿以偿。他在往后的每天都能如愿以偿。
  冬天的最后一个晚上,他发短信给陈厌,说哥我想你。
  他翻过学校跨栏跑出来的时候,远远望见陈厌就在门口站着,头上和肩上都落满了雪,冷冷的像冬里的一棵凋松。
  “花钱供你上学,你逃课,能耐了是么。”陈厌话在训斥,面上却在笑。
  “那哥要怎么罚我。”陈醒跳过去抱上他的脖子,舔他脸上雪花化开的冰水,头发蹭湿了他的衣领,“一晚上够不够?”
  陈厌兜着他的屁股朝上头颠了两下,“别乱动。”
  被陈厌带到台球厅摁在球桌上吻的时候,他才真的意识到,晚自习是真的上不成了。衣服三两下就被扒光,球桌好硬,磕的他后背疼。
  陈厌吻他的时候总是好用力。舌头顶进来,缠住他的舌尖,黏着卷几遭又去顶他的上颚,口水流到他的锁骨上,陈厌让他舔干净。
  他伸出舌头去舔,舔了两下又被握住腰去吻。他腿都发软了,下面硬的发疼,陈厌还是不松口。他求饶,“哥,别磨我了,行么。”
  他不介意陈厌在情事里恶劣,他见过陈厌怎么扼住小鸭子的下巴把那根塞进去,见过他用皮鞭和绳索,见过他把橡胶玩具捅进后头,黏着血丝还要干,见过他怎样生猛的往里头撞,可这一套没能在自己身上实现。
  他对此甚至有些失望。
  他也想被陈厌绑起来,用手铐铐住,用项圈圈住,他想证明他更耐操,他也可以一声比一声浪的叫哥哥,什么姿势都随他喜欢。
  所以他跟陈厌讲,我想你不戴套干我。
  他松了嘴,揉了揉陈醒的耳垂,说宝贝,不行,会很疼。
  被拒绝了就耍小性子,他胡搅蛮缠地去扒陈厌的衣服,扣子刚撕开两颗,手腕被他锢住,他只能伸出小舌头去啃陈厌的脖子和锁骨,后来作恶的两腿也被他按住,他的头朝胸膛埋进来,手就游在他腿间磨他的阴囊。被他低头含住他胸膛上的两点时,快感自下而上涌上来,仰头挺着身子送上去,被吮过的乳头红红的像颗枣儿。陈醒的乳头就是怎么玩都不腻,做了几次陈厌已经把他的敏感点摸透,耳垂,后腰,大腿根,还有眼尾。他爱往他的敏感处折腾,一点一点地磨他,叫他受不了。
  那豆粒一般的乳尖直直挺立,被他舌尖吮得肿大,周圈儿都晕红了。
  他蹬着腿要挣开束缚,陈厌松了手,安静看着他的小把戏。
  “哥,别咬了。”他身子全是他恶行的淤痕,缩着脊背要逃,腿却不肯放,脚趾还朝他哥胯骨下边儿探,茂密耻毛挠着脚背,“要坏了。”
  他掐他细窄的腰,枯瘦的骨头都能掐出干瘪柴火来,脚踝也被他握住,往腿中间按,往那处摩挲着,他掌心的茧也在磨着他的骨头,他在这难以启齿的性癖里接近高潮,难耐呻吟出声,陈厌恶狠狠望他,“别叫。”
  “陈醒,对别人也这么发骚?”
  “没有…”齿缝里挤牙膏似的钻出几字,“没有……只有哥哥。”
  哥好凶。
  陈厌扔给他一个小袋子,“戴上。”给他戴上。
  于是他解开他的裤带,裤子都脱掉了,挺立又肿大的阴茎就冒了头,自腰腹往下,筋脉膨胀,陈醒专注盯着那处,想象他怎样含住它,想象它怎样插进来,想象他如何成为一穴暖巢,供它紧密容身。好浪漫。他撕开包装,扶着它一点一点套上去,握住撸动了几下,感觉到它在自己掌心里胀大,又握着自己的和他贴在一起,龟头亲密碰上,抵在一起像是接吻。
  受不了了,他就这么射在陈厌的腿上,阴茎上还挂着两滴,白浊的液体浸了一手,陈厌按着他的头让他舔了。陈醒摇摇头说不,陈厌直接把沾了精液的手指塞进他嘴里,被迫含着,他也学起陈醒,将话讲的无理,握住他脖颈的血脉,喉结在掌心里滚动,“宝贝,咽了。”
  于是他咽了,舌尖去舔他手指的每一节骨头,陈厌奖励似的吻他唇。
  他张开腿跨坐在他身上,手臂环住陈厌的脖子,两条腿花枝似的缠住他的腰,每往前挺一寸,就像要在快感迭起里开出一朵花。
  “自己动吗?”
  陈厌仰头看他,嘴角有了笑意。
  他又往前坐一点,抬起屁股勒住陈厌的脖子,扶着陈厌的阴茎对准了朝下坐。往里含住一点,握着阴茎的手轻轻摩挲着,快感一层一层迭进,像在做一件多有仪式感的祭拜。他的脸蛋红透了,明显的异物感开始在身下膨胀,他一面在忍痛,一面又欲求不满,他有些着急,细细密密的汗从额头两旁溢出,溃败地问哥哥怎么办。
  陈厌笑望他生涩的动作,说,宝贝,还没扩张。
  他几根手指探进去,毫无章法地搅上一番,说哥哥行了吗。得到的回答是当然不行。下一刻手腕又被陈厌锁住,他用一只手绑着他,另一只手塞进陈醒嘴里,被唾液润湿透了,就扒开他的臀瓣往里探,先是一根手指,然后是两根,再是
  三根都探进去,陈厌的骨节往上顶,又磨着侧面的软肉,在某个点被顶到时,陈醒不可抑制地叫出了声,看趴在他的肩上任他亵弄,敏感的五脏六腑都在烧。
  他轻一下重一下地按着身上人的前列腺,看陈醒在自己怀里咬着牙齿高潮,还是有媚叫从齿缝溢出来。扩张的差不多了,陈厌从他从身后的球桌上拿了颗白球把玩,“陈醒,能塞进去吗。”
  “哥……”他吓得有些颤抖,汗毛都竖起,“太大了,会坏的…”
  他哄着陈厌把球放下,可是好像陈厌也没有比这种东西温柔多少。
  他阴茎往里顶,射在里面,捏着陈醒的臀瓣让他含住,流出来就要舔干净,动作也不停,一下一下地顶,力道凶狠,扩张了也没用,还是好疼。
  “哥,好深……疼…”
  陈厌看着他拧起的眉,双眼迷离又朦胧,潮热的脸蛋像极了夕阳最浓时的赤红,勾着他的双腿都在颤栗发着抖,脚趾难耐地蜷着,要抓住什么似的。他需要被依托,在迭起爱里被捧起,极致渴望被他填满。
  “还要吗?”陈厌问他。
  他全身都红了,抓痕和吻痕印在上头,像缀在日头的火烧云。还毫不自知地挺着身子,两腿朝着陈厌两边胯骨大开,挺立的器官这么裸着,腿要去捆他的腰,又在快感里失了力,他在这两极化的矛盾里焦躁又渴望,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喊哥哥。
  “哥……别停…好不好。”他说,还能,还能再往里面一点。
  陈醒咬着唇,蒙着水雾的双眼抬起来望他,指节用力抓他的手臂。
  他在他身上颠倒跌起,好像顺着浪潮在一波一波地掀翻沙滩。哥的好大,撑得他好像要撕裂,可他又在这痛里欲罢不能,叫嚣着还要。
  理智在狂热里失了火,三魂六魄都纵一方荒野,大肆绵延着烧开。
  陈厌挺着身子全部插进去,喘息从齿缝溢出去,两鬓都是滚烫的汗,陈醒慌乱地抓他的背。他们的身体紧贴在一起,扒掉羞耻的外衣,他的胯骨就抵着他后腰,被陈厌的耻毛挠着臀瓣,陈醒仰着头不停地喘,眼泪也就这么淌下来,情欲里每一声喘息和叫喊都是春药。陈厌在里头动一下,陈醒内壁的软肉就收缩,夹得他好紧。
  他哄他,“宝贝,放松一点。”
  话这样出口,他却更生猛。身子往里顶,反复碾他的敏感点。他又射在里面,叫他含着。后来肚子也被他的精液填的鼓起来,他再也忍不住,说,“哥,好胀……我想尿。”
  陈厌揉了两下他的臀瓣,软肉在掌心打转,他往里伸,又烫又热,恶劣地说,“就在这里。”
  泪珠从眼尾落下来,陈醒水汪汪看着他,“不要。”
  撒娇卖惨这一套显然没用,陈厌的掌心落在他小腹上,打着圈的揉,再往下一点,摁在膀胱上,他被这种饱胀的快感刺激的终于失禁,尿液汩汩流出来,这样被陈厌从头到尾望着,他耳根羞得通红,脑袋埋进陈厌的胸膛里想钻个洞滚进去。
  “羞什么。”
  陈厌把他的脑袋掰出来,强迫他看着自己干的好事。
  两个人来回折腾了好久,最后被陈醒两腿都软的站不直,还勾着他的腰缠着说要,被陈厌按住问,“腿还合的拢吗?”
  合不拢了。被他抱进去洗澡,身上黏透了,全是吻痕和精液的气味。
  折腾了一番被陈厌按在床上睡觉,他拽着他的衣袖说要哥哥陪。
  “别得寸进尺,陈醒。”
  “那抱着行吗?”
  他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望着陈厌,无害又可怜。
  陈厌拿起被子裹在他身上,把人横抱在怀里,像小孩子哄睡的姿势。
  他眼前雾蒙蒙的,裸着身子窝在陈厌怀里,时不时啃两下他的脖子,肩膀,胳膊,像只不知餍足的小狗。直到被陈厌钳住下巴,“不会帮你洗澡。”把他搞硬了,弄脏了的话,不再帮他洗澡。
  他又作无赖行径,“就蹭蹭。”
  “哥,是干我舒坦,还是干那些你养的小鸭子舒坦。”
  “陈醒,你在比什么。”
  他不想要陈厌这样叫他。陈醒,陈醒,连名带姓,像硬生生把他们肉体相交的亲密关系割断,刷上层陌生的漆。
  “能不能别找他们了。”
  “干我不好吗?”
  陈厌又装聋。铁了心不理他,他低头咬陈厌的手背,半天听到句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他说,“你不一样。”
  “我不是哥的人吗?”
  他要坚持沉默以对,陈醒就擅自当他默认。
  他们在做爱,唇舌纠缠,肉体相交,是全世界最亲密的人。
  他非但不以为耻,他要反以为荣。他要在这片腌臜土地竖起旗帜,宣告给所有过路人,他是他哥的人。生是,死也是,这辈子是,下辈子还是。
  哪怕不被承认,浸满不堪和唾沫,也值得被载入他歪曲的野史。
  他就滚在这滩烂泥里,不要打捞了。
  _
  “腿打开。”
  点上一支烟,童叟无欺般开口,俯身望着他绯红的脸蛋。
  陈厌想起第一次操他时。他张着两条腿,就这么等他插进来。高潮时的脸蛋也像这样红,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胯下昂着头的东西。他比他操过的所有小鸭子都要纯情。他不像那些人,掐一下腰就知道低头含着还是吮着,拍一下屁股就知道什么姿势是最深的,他不懂。他只是茫然的献身,像把自己脱光了放在深渊上炙烤,等着他来捅破一个洞,拉他上船。
  ——腿打开。他这样说,陈醒便照做。亏着他练散打的缘故造了一身好柔韧性,不然他怎么晓得要开到什么程度他才满意,八字开,还是一字开?或者打开一个只供他进来的幅度,再任他开合和摆弄。
  陈厌抖了抖烟灰,烟灰七零八落地掉在他腿上,要把他当依傍似的,掸不走。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是他腿上太黏。原是自个儿依着它不放。
  “昨儿没见着日落…你没看天气预告?”陈醒的话不连贯,带着喘,眼里盛了烟红色的渴望,“从你的窗子口…可以看到日落吗?”
  “天线坏了。”
  他说,他便听着。即便他早就看到电视机碎的满地开花的玻璃碴,看到累赘的彩色电线又臭又长的裸露在外头,他懒得究他话里千疮百孔的漏洞。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他不干,他只想被他哥干。
  人是贱骨头,他也不例外。一旦在某个方面获得了满足,得寸进尺的劲儿便上来,索求无度了。
  所以他开口问他,“今晚能不走吗,我还想看看月亮。”
  他仰起脑袋去找他的耳朵,舌头从耳骨舔到耳垂,细细喘着湿热的气儿。
  身体有反应了,声带却没应。
  他又不吭声,磨人耐性,只送过来一个又一个黄昏前的吻。
  陈醒识趣儿地闭了嘴。他一寸一寸顶进去,他一阵又一阵的高潮,眼尾红红。他想告诉陈厌,太深了,慢一点,只是缩着脊背,脚趾蜷缩,还忍不住仰着身子送上去,他换了好多姿势,屋外的日头在烧,他也在烧。
  “要哭?”
  陈醒红着眼没应,不晓得哪里找来的黑布条,蒙住他的眼睛。陈厌的唇又靠过来,吐着热气,诱哄小孩儿似的,“乖,别摘。”
  乖乖戴上了没一会儿,陈醒又后悔得想锤脑袋。蒙着他做什么,怕他哭吵着自个儿耳朵?真他妈委屈。他知道陈厌向来不喜欢他吵,他干他干得猛时,整个身子都往里头狠狠撞,他也只敢咬着牙哼哼。
  “哭了…哥给哄吗?”
  陈厌又往里顶一寸,他断断续续的话被撞得稀碎,刚要拾起来勉强凑凑给他听个明白,他却抽出来,下一刻屁眼儿就被他的手指搅得潮起汹涌,一字儿来不及出口,又被他塞进嘴里的手指填满。他弯着手骨勾着他舌头,来往厮磨几回又猛往里撞,顶到他的上颚和牙齿,手腕被他紧紧攥着锢在头顶,只好难耐的扭着腰仰头回应,他将双腿送上去缠着他的腰不放,他便握着他青紫色淤青的脚腕把腿抬起来架在肩膀,陈醒疼得闷哼,湿热的粘液搅着舌头吮着他的口水,在他的手骨上洇成一条溢出的河流。
  “陈醒,”他吻了一下他红肿的嘴角,“知道么。每次操你的时候,浑身的伤都让我不舒坦。”
  “怎么办,哥。”他无所谓的笑笑,“好不起来了。”
  “不知道还手吗。”他潮湿的手掌覆上他肩上的烫疤。
  “嗯,还了。”
  旧伤,新伤,他全身都是伤。
  长的,短的,深的,浅的。有烟头烫的,火炭烙的,皮带抽的,刀片割的,棍棒敲的,畜生咬的,来自于他自个儿和他以身作则的父亲。不疼,早不疼了。他要说给陈厌听,他却半天没了动静。
  看也看不见了,只能听声儿寻他,耳朵在黑暗里变得敏感,他听到了他低低的喘。沉闷的,压抑的,这是他泄露的马脚。陈厌终于舍得出声,按着他的头发让他含住,他就低头埋进去。浓密的头发绒绒儿挡在他腿根,或许,旁人会以为这是在为哪场祭祀做叩拜祷告。但这狭小的地儿,哪来的第三人。他只好望了眼天花板,上了年代的风扇积了层厚厚的灰,估摸按斤称给收破烂的得值俩钢镚儿。陈厌有多长时间没打扫了?半年,一年,还是三年五年?
  他总会在某个时刻突然毫无根据的开始思考,该死在谷堆还是墓碑?该火葬还是留个全尸?想不出来那便去他妈的,今天明天有什么分别?多喘一天的气,多听一天的狗叫,多吃一天的愁苦,多看他哥一眼而已。
  行吧,他承认,前头全是烂借口,只有最后一条比真金还真。
  黄昏的光落进来时,他半边身子像在金黄的海里。
  他的吻比天边那火烧云还烫,他想。
  陈厌翻过他的身子,却突然没有了动作。陈醒觉得空虚,去寻他的嘴唇要继续吻,却落了空。想把遮眼的障碍物摘了,念起他的话,又舍不得碰了。只好揣着一肚子的心慌,耐心等着。尾椎骨的地方传来温热的触感,指腹上有茧,陈醒反应过来,他在
  摩挲他纹身的那块地方。
  他看着他尾椎骨上嶙峋立着俩字儿——陈厌。纹身周圈还泛着红。
  “陈醒。”他的声音已经在谷底。
  他惊觉不好,心一沉,漂亮话还来不及出口,就被疼得息声。
  没有预兆,烟头朝纹身的地方狠狠砸下来,火红的光扎进皮肤,剩下一片难堪的焦灼。毁掉的烟头狼狈地插进垃圾桶,陈厌扯开他遮眼的黑布条,从他的身上下去,“别再干这种蠢事。”
  陈醒看着他的背影,连同尾椎骨的疼,好似心头直直灌下一盆冰水。
  但他不在乎。他哥不喜欢,就当是他的烟头在吻他。吻的太烈,烫伤了。
  他愿意。任凭什么事儿,凡在前头加个“我愿意”,那旁人再没资本嚼那碎嘴子,舌根嚼断了也是自个儿活该受的。
  他活该。一并想着先不死了,把纹身补起来再讲这茬。
  陈厌没再回头,影子越拖越长,不知在看什么,却不带他。
  陈醒看的颇燥,光脚走下床,床头柜顺手拿了包烟和打火机走过去。
  黄昏都被他看走了,他的魂也像是被日落带走了。
  他载着一身冷落不甘心,往他哥处靠了靠,暗瞥了一眼。
  “哥,今儿早我操了个鸭子。”陈醒点着了烟,像在脱口什么趣事儿,“没想到是个雏。什么都不会,蠢得只会哭,给我口的时候牙齿磕的我疼的差点没硬起来。”陈厌叼着烟转过半个侧脸,烟头对着他的点燃了烟,他深吸一口,始终没看他,陈醒不在意,只顾着往下讲,“他在我身底下哭,说疼让我轻点,我没搭理他,他就开始一声一声喊老公。我琢磨着挺带劲,多给了他一张票子,小鸭子不哭了,乐着让我下次还找他。”
  “哥,你说,我这钱给的值么。”
  陈厌吐出最后一口烟,却不急着掐了,看烟灰从南落到北,再弄脏屯了几个年头污垢的玻璃窗。手臂一下子捆住他后腰,指节往股沟里滑,经过尾脊骨磨了磨他刚刚烫的烟疤,一点一点往里推劲儿,推出滚热的血滴来,低下头,伏在他一点点涨红的耳朵旁边儿,吐着热气儿问,“疼不疼。”
  他疼得哆嗦,讲,“哥,别摸了。”
  陈厌不松手,看他每碰一次他尾椎骨的烟疤,他就在他怀里颤抖一次,哀求地望他。他不冷不淡地问,“值不值。你说。”
  “不值,哥,真的不值。”
  陈厌捞着他光溜身子的手臂终于松开,手指上沾了血,他伸出舌尖舔了个干净,“衣服穿起来。”
  “身上黏的慌。”他低头盯着他的胯骨望,半天磨俩字儿,“不想穿。”
  “去洗澡。”
  陈醒软了身子搭在他身上,折着膝盖靠拽着他手腕撑着,亲了亲他的小腹,又往下,整个脑袋埋进去,伸出舌头,话也含糊,“腿软。走不动。”
  陈厌扔了烟头,在他脖子上吮了俩红印,抱他进了浴室。
  一回澡洗的够久,包租婆买菜回来经过屋子外头断断续续听见人声水声,伸脖子往里头探,咂咂嘴,这一月水费又得捞一笔。
  被陈厌抱在水池上时,他分开他两条腿,尾椎骨上的烫伤沾水疼得叫他开裂,死死抱着他哥,咬在他肩膀上。一道牙印裸露出来,陈厌瞥了一眼,在他腰上掐出淤青,陈醒吃痛,报复似的紧紧钳住他的脖子,狭小的空间闷得无法呼吸。热气缭绕,水流不止。
  “疼不疼。”陈厌从水雾里抬眼,任喉结在陈醒的手心滑动,又松动,他专心望他,望他的那双眼里是湿腻的情欲。他眉目恹恹,却在笑。
  疼,哪里疼?他不晓得什么叫疼。他只要他哥疼他。
  陈醒的声儿混混沌沌迷在雾气里,色欲里,听不清楚,他哥也不再问了,顾着低头吻他,从发丝到手心,从鼻翼到耳后,从胸口到腿根。
  他被吻的颤栗,手指卯劲儿抓着他后背,一道道红印像极了落日沿着山脉烧的一路经络。在山脊背上发烫,破了皮血色也漂亮。
  陈厌看着他眯起的眼睛,眼尾还红,睫毛在颤,吻上去,舔干了一滴泪。
  天一会沉了,怠怠的鸦青色,晃眼又沉几分,不似那柳老鸨的骚发色,倒似张老头那褪色的三轮儿,偶尔轧过路面时嘎吱嘎吱地响,活叫人生生拿出八百年的耐性忍受。今儿倒是反常,不到一会儿嘈杂的声匿了街口去,水果摊都提前拾掇了摊位,没了点烟火气儿,叫人湿了鞋盲目走进黑夜。
  黄昏一走,不透光的屋子里整个儿黑窿窿。
  上下拉几回,房梁的灯死活不动,坏了。
  懒得修了,陈厌转过去,看到陈醒从杂物间走出来。
  怎么没一会儿功夫就蓬头垢面,衣领和衣袖都粘了灰。陈厌看他,像从垃圾堆里走出来的,偏就那双眼固执又通透。
  “哥。”他叫他,“我能不能搬进来。”
  没有回答。
  “为什么?怕我看你发疯?”陈醒摊开手,手里是他积灰的药瓶。他直白的举在他眼前,直白暴露一切伤
  痕与隐痛。“这么长时间,你吃了吗。”
  陈厌愣了半刻,夺过去,倒出两片药猛地塞进嘴里,生咽下去。
  吃给他看。像在一个虫洞已经侵蚀腐烂之后用抹布擦那块黑斑,用好大的忙劲,来亡羊补牢这一桩滑稽的徒劳。
  “哥,别这样。”他抓住他,他宁愿他扔了药瓶砸在他脸上。宁愿药丸一颗一颗掉在地上。砸疼地面也了结自己。
  他讲,不吃药没什么的,讲,我也早就不吃了。
  陈厌却低下头直视他,手在颤抖。“为什么停药。”
  为什么停药。头痛、恶心、呕吐、心慌、萎靡、幻觉、精神不振……随便扯出一个都是原因。
  没有光,他看着他的眼睛,听不到一点声音。白天走路,夜里苟且,哥,你知道的。没有人比你更知道了。
  他听见他说。
  “太难受了。”
  _
  从赌场里出来,陈国旭点了根南京叼在嘴边,最后一根夹在耳朵上,烟盒朝身后利落一甩。边走边啐了口探浓痰,一半黏在水泥地,一半卡在嗓子眼,“妈的,真他娘的点背。”想摸把钱再买盒烟,手朝兜里揣,拎出来一节烂布,操,一分钱不剩,这回输得家底都光。
  七绕八绕穿过巷子,陈国旭疑神疑鬼回头望一眼,总是发觉身后窜着黑影子,一看方圆几里连泡鸟屎都没有。没钱还债拿老房子抵押了之后哪儿都住不起了,天桥底下都有流浪汉轮流抢位子,好不容易才窝去了旧螺丝厂宿舍,一片好几十年的危房,蜘蛛网结得比人还大,没钱能做什么穷讲究,好歹安个身,不至于街头冻死还没个收尸的人。
  拐出最后一个巷,冷不丁望见面前倚墙站着的人,黑背心工装裤,两手臂漏在外头,肌肉上不是新伤就是旧疤,一双冷眼凛冽朝他望。不是陈厌又是谁。腿脚还没站稳,脏话先落了地,“妈的,要吓死老子啊。”
  陈厌不说话,点了根烟抽起来。
  见对面那人没反应,他得寸进尺靠过去,裹着汗腥味的臃肿手背拍拍陈厌的肩,“来得刚好,老子没钱花了。”
  听见这话,陈厌才有了点反应,不紧不慢地吐出口烟嗤笑一声,一截烟灰打在他卑贱可怜的尊严上,“用不着。”
  “怎么用不着?不想给就直说!”陈国旭啐了口唾沫,指着陈厌的脑门,“他娘的养了个白眼狼!”
  “陈国旭。”陈厌钳住他伸过来的手往反方向利落一掰,短而脆响。骨头断裂的声音。“你说死人用得着花钱么?”
  乍然的疼痛发酵开来,像一窝子活马蜂劈头盖脸往里头蛰似的,陈国旭咬紧牙根,捂着手腕往后踉跄,话齿缝里挤出来,“你他妈的,你敢!”
  “怎么不敢。”陈厌扼住陈国旭的喉咙拎过抡在墙上,好整以暇地审视他,怯懦在脸上屁滚尿流,皱巴不成样子,“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敢。”
  “强奸的时候你敢,虐待的时候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
  “陈…陈年旧事有什么好提的,你那么记仇干什么。”话开始磕巴,喘气艰难,陈国旭一只手掰着他,可就是怎么用劲都不动分毫,“你上我儿子,老子还没找你算账。”
  “陈厌,你手给我放下。有话好好说,别他妈跟老子动手。”
  他挤眉弄眼看着陈厌的脸色。一个一个字砸在他心口,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最后一句话音跌下,被陈厌死寂又烦躁的眼神盯的浑身发毛。
  “嘭——”
  还没反应过来,一记拳头猛地砸在脸上。
  他转了转腕骨,耳朵起茧,懒得听他讲废话。
  力道蛮横,又一拳狠狠挥过来,陈国旭脑袋发昏,气都喘不上,几拳扔下来,陈厌把人掼在地上,他两腿颤抖攀着水泥路往前爬,还没爬出一寸,一脚狠狠踩在背脊骨上,他动弹不得,一口血从喉咙眼冒出来,那一瞬间撕裂一样的疼,震五脏六腑都粉碎。
  他求饶,“别打了…老子他妈的……道歉行了吧……”
  上气不接下气,一口老血哽在喉咙里,眼前直冒金星。
  被陈厌揪着衣领拎起来,陈国旭大口大口喘着气,以为陈厌肯放过他了,结果下一刻迎面过来的是他沾血的拳头。
  毫无余地的一拳,自右从左砸过来,陈国旭整个侧面都被打的发青,脸肿大的活似鱼鳃,身体晃动两下直直倒向地面。
  两眼一闭眼前发黑,再被打了多少回他记不清。浑身疼得他龇牙咧嘴,攥心的疼让他眼泪直冒,一口黄牙掉了三颗,数不清多少处骨头断了,总之就是折了,腿也折了手也折了,他想,他就要这么废了。他这劣迹斑斑又硕果累累的大半辈子。
  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在螺丝厂宿舍旁边的废弃仓库里。
  陈厌早没了踪影,他挣扎着想站起来,浑身一丁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手脚麻的动不了,往下看看,衣服被扒的干干净净,全是皮鞭抽的伤,还冒着血珠,整个身体都被严严实实绑在椅子上。
  梗着脖子再往前看,不
  是他的小儿子陈醒又是谁。
  陈国旭看着那人一步一步朝自己跟前走过来,止不住的发怵,陈醒一手拿着把短刀,嘴里叼着烟,另一只手把玩着打火机。
  开口是一句爸,好受吗?眼里全是血腥,面上还带着笑。
  “要不要来根烟?”
  “告诉你个秘密,九岁那年我偷了您一根烟。”陈国旭不回答,他自顾自点燃一根烟,“现在还给你。”
  他解开陈国旭捆着绳子的手,让他能小幅度的动弹。
  “拿着。”
  陈国旭不动。
  “再说一遍,拿着。”
  陈国旭别过脸,手瘫着,臃肿的身体一动不动。
  “爸,怎么不听话呢。”陈醒反怒为笑,攥住他的手腕往后拧,解开他大腿上的绳子,手里的刀在腿间划开一道口子,刀尖立起来往里戳。听身旁人一声比一声凄惨疼痛的闷喊,一声比一声更让他快乐。
  陈醒把他的两腿分开,烟头就朝他大腿根摁下去。
  “啊——”一声响亮的惨叫。
  陈醒从地上不耐烦的拿了块石头塞进他嘴里。吵死了。
  烧焦的气味,呲擦的声音。他看着肉烧着烂掉的样子,好像看到几年前的自己,在他身底下挣扎的时候,不听话就要被这样烫。肉被烫地蜷缩,血从旁边溢出来,眼泪就滴在上面,熨成积年累月的伤疤。
  他牙齿被石头磕出血,陈醒把石头拿出来,“好脏。”他烦躁地皱眉,扼着下巴逼迫他抬头,“爸,现在知道是什么滋味了吗?这么多年,你知道哥哥怎么过来的吗?”
  陈国旭不说话,垂着头,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陈醒重新把解开的绳子绑上,又绕了一圈钢丝,腿被紧紧锢住,他握着刀柄,点燃打火机慢慢烧着刀尖,看它怎样变烫,待会儿扎在陈国旭身上的时候,会有多疼?
  “我从小就惦记陈厌。我想被他操想的都快疯了。你知道吗?”
  “可是你把我毁了。”陈醒的手在颤抖,呼吸沉重,他要指控,指控这个杀人犯,杀了他的自尊和自由,他困住了他,也困住了陈厌,让他们一辈子走不出这道深渊一样的坎。没有人比他更狠了,他看着陈国旭,这个肮脏、狼狈又不堪的人,“你以为你是怎么活到现在?”
  “爸,你应该庆幸啊。如果我哥不认我,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放过你,”陈醒讽刺地笑,“但你欠陈厌的,拿什么还?”
  话狠狠坠下,刀尖猛地扎进陈国旭的大腿上。
  鲜红的血直流,汩汩的往外冒,可是不够,远远不够,他站起来,刀猛的擦过陈国旭脖子,血又从脖子里冒出来,陈醒想,那里应该被挖空的,挖空出一个洞,盛满他比血还惨烈的数不清的罪状。
  刀尖又落在胸口,肚子上,后背,他往里戳,要亲手感受筋脉的断裂,陈国旭的嚎叫就是催化剂,刺激的他眼睛发红,他拼命的叫,他死死往里戳,直到他再也发不出声音。
  安静了。结束了。刀坠落在地面,他颤抖着手点燃烟,一口一口望嘴里吸,朝肺腑里送,双手全是血,好浓烈,好该死。他在雾茫茫里窥见熟悉的身影,被接住的那一刻,他破裂的灵魂起死回生。
  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味道,他把手上的血拼命往衣服上擦,往他胸膛里挤,问他,“哥,我做的好不好。”
  陈厌去看他的眼睛,两双眼睛对上了,兜头将人蒙进怀里,喉咙撕着哑声,“好。”特别好。
  “有奖励吗?”陈醒把头探出来,还要问。
  陈厌问他,“想要什么。”
  他黏黏糊糊凑上来,蛮横劲儿上来咬他的嘴,“我想要哥……”话没讲完,馋的上手扒衣服,拽着他手往里两腿里探,“舔舔。行吗?”
  往里探,活的,温热的,探到他的心跳,震的他手上的经脉全灼烧冒泡。
  腿间的物抵着他哥的腰,他的呼吸开始起伏不定,乱了。
  “在这里行吗?哥,就在这里。”
  他这一顷的无理带着些床上了黏湿气,在他身底下蓄起池水,以豁口丈量他的尺寸。他想起陈醒哭着还要讲,哥,再里面一点。再深一点。
  他要竖起骄傲姿态讲,他那里可以把哥都吃掉。他蛮横又霸道,好像那是一件多光荣的事似的。明明骨头都被撞的发疼,还泡着血渍轰鸣里使劲浮沉。要他们用这样的方式亲密无间,紧密相连,要斩杀要祭祀那旷野一样哀嚎的寂寞。
  陈厌说,好。
  他要什么他都可以给。
  他们在陈国旭的尸体旁边口交。一切都在昏暗里接近至死不休的高潮。陈厌双膝跪地埋在他腿间含住,吞咽,陈醒陷在其中,腰和手腕都被他握着,呻吟也一声比一声浪荡,他挺着身子不停地喘叫,往前送进他喉咙更深的地方,说哥哥好会舔,哥哥也给别人这样舔过吗。陈厌发了狠,牙齿咬重了些疼的他哆嗦。他又自找苦吃哄着陈厌求饶。阴茎在他温热的口腔里绕着舌尖打转,血腥味和绵延的喘息一起
  被割裂,灵魂不再单薄,成为他们鲜血淋漓的献祭。怎么办,他想这一刻想的太久了。
  他们跻身在烟熏火燎的县城,本性是人人都擅长掖蔽的谎言。暗无天日刷了漆,成了日子的常态。方寸之地,叫喊和援手都是多余,都是徒劳,没人会疯子的索求。陈醒仰着头,手指骨节突出,死死扣他的腕骨。被他含住的那一刻,他爽得直上云巅。他想就算死在这里也没有遗憾了。跟他哥一起,墓地都不需要,他不贪长久,只要快活。
  堕落么?那又怎样呢。陈厌跪在他两腿之间,想,好像电影演的那样,求婚的姿势。一手举着戒指盒一手捧花,愿意么?被求婚的人必定捂着嘴喜极而泣,要流泪,证明这一桩的来之不易。有一个男的对着另一个男的这样么?亲兄弟能被允许么?多荒谬,血浓于水的羁绊,呕心沥血的爱情。
  他早就一身铁锈,究其对错显得多愚蠢。他有罪,他怎么没有,他罪大恶极。评判多的早就没地儿盛,心甘情愿的事,管别人怎么碎嘴。
  转头鲜血淋漓,陈国旭没了气,他早该死。死在滚滚的骂名里,死在安在他们身上莫须有的罪名里。谁能说这不是好世道,好世道。他悬在这日子头上,砍断那根绳。不要好活了。血肉亲情?还讲那血浓于水的话就是他娘的扯淡,他是济河焚舟将头磕破,拍拍波棱盖上的土,携着一身不以为然的命运严峻的去了。
  他是观音手里的薄豆皮,削了再削,尝不出一点儿食味,旁人还以为他多餍足,乐观都煮透了,丹田剩下咸汤一样的慈悲为怀。
  普度吧,话都埋往螺丝岗,生锈了再往里拧。尊严是什么?善恶又是哪里捡来的生僻词。不认得,他坦然的透亮,无知里每个人都把正气揣的容光焕发。
  他遁这弱智的坦荡里,不要真理了。
  -
  陈厌讲,今晚我们睡在坟场。
  他从花瓶里抱下一把洋甘菊,用雪梨纸裹起来,扎了一个街口姑娘们最时兴的蝴蝶结。问他记不记得,这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花。
  他讲,记得。
  母亲送给偷情的女人时抱的花,就是这一种。
  去之前,陈醒替陈厌去街口卖烟大爷那儿买烟,走了一半才想起来问他要什么,他笑了笑,说,软中华。又问他,舍得么。
  舍得。有什么舍不得。腰板挺直票子一撂,在大爷面前硬气一回。
  两人抽完半盒烟,打火机揣进兜里。站在母亲的墓碑前,野草疯长的比弟弟前几年拔高的速度还要快。他并不去拨开,放下那一束洋甘菊,照片里,她一张恹恹的鹅蛋脸,已经有衰老的预兆,但永远停滞。
  也好。他想。
  人都在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谁也走不到岁月的前头。谁都哀叹着说他妈人生狗屁,可谁都转过身继续苟且着泡在生活的福尔马林,乐此不疲。烟灰里生出一堆野趣,喂饱贫民窟里披肝沥胆的人。
  花献出去了,人却留着,太不诚心。
  陈厌捧过他的头吻他,好似要将这个晚上都吻完。可这个晚上还没过去,他却先低头垂在了他半边肩上,闭上眼喘着气,他好累了,陈醒想。他可不可以做他哥的墙。
  “哥。”
  这次他应了,听他讲。
  “你说,世上会不会有十三月。”
  在一个起雾的清晨,卖布鞋的龚婆挎着篮来看老伴儿,闻见焚烧的气味,再抬头往远处望,大片谷堆拢成丘陵一样的小山,又浓又烈的烧。
  有灵魂在里头起了火,喘息吐出烟尘,山头灰烬滚滚。
  白日焰火。
其他类型相关阅读More+

囚爱

黛妃

长日光阴

乱作一团

冤冤相抱

在吃鸡排

绿松石

烂风

楚楚可怜的继女(父女高H)

大三贤

囚欢(1v1)

这破班真是一天也不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