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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檀泠走得很急,然而来到了光线明媚的楼下,他逐渐放慢步调。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
  每个居民星球都在外气层配备了“温室”,模拟出如大星一般适宜的气候。每个月会安排专门体验变化的“雨日”、“雾日”,以防居民们对绝大多数舒爽干燥的晴天感到不耐烦。
  很熟悉,却也很久违。檀泠将身体慢慢地转了一圈,就好像要充分浸润坠入这极好的天气,他感到新鲜,仿佛一个新生的孩童;睫毛微颤,粘了一点水汽,变得如同轻鸟的羽毛。
  路人从他身边纷纷穿行,没有什么人能注意到这个戴口罩的年轻男人,其实就是在社会新闻里那位失踪了数月的贵族美人。
  对他来说,这种视而不见其实是一种相当新奇的体验。
  檀泠低头看自己,穿着普通的衣服,外套恰到好处的遮住了曲线。假发有点不舒服地蛰着他的脸,但尚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
  他溶入人群里。
  没有人发现他。肮脏的身体、带着罪行的灵魂、畸形的经历。人多的地方,那都不存在了。他只是海里的一滴水。
  檀泠重新抬起眼,脸上出现一个自在的微笑。
  他的脚步越来越轻快,完全的体会能自由走在路上的感觉。这时候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似乎连一簇便宜的野花都是新鲜的,花蕊摇晃,泥土潮湿,钻进鼻腔。檀泠一会眯起眼睛看云,一会儿看广告牌,甚至连路边打架的小孩都那么有意思,笑着驻足了一会儿。
  那孩子特别顽劣,在地上打滚,他的母亲头疼地拉着他,一边向路人道歉。
  “对不起啊…”
  她的视线撞上檀泠,檀泠笑着摇摇头,他走过去,那小孩好奇地看了他一眼,看到帽檐下几乎透明的长睫毛和略微无法对焦的茶色瞳仁时,忽然不动了,视线直直的。
  “…”
  檀泠低头,躲了一下,他脚步倏然变快。
  走过一个街角,他还听到那个小孩大叫的声音:“妈妈,那个哥哥好漂亮!”
  急促地转过斑驳的墙角,檀泠靠在墙壁上轻轻喘气。
  他盯着树荫在旧墙下投射的光影。
  没什么的…
  然而如此简单的一句话,以往听过不知道几遍了,此时却让他大脑空白了一瞬,心跳也跳得过快了。
  就好像怕被人发现,留下踪迹。
  怎么会变成这样…
  檀泠突然意识到,现在他,是不是更适应这种躲在衣服后面的方式。
  视线让他惶恐。因为看得不太清晰了,所以不能确定是否安全。
  檀泠轻微战栗了一下。
  手里的信封慢慢捏紧了,素白的指尖将纸质捏出毛边。
  他重新开始走,越走越快,到了昨天看到的那个邮筒处,他才停下脚步,将信封小心投了进去。
  邮筒口上沿印着一圈“联邦帝国通讯与讯息部”的标志,檀泠在坚硬内凹的金属刻字上摸了一下,然后他的视线转向了一边银蓝色的分点。
  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他深吸了一口气。
  办事员正在整理今天的讯息流,他的手指在触摸板上灵活地穿梭。这时,他抬眼看到了一个遮帽的青年走了进来,身材修长,看上去和自己这样的正常beta男性并没什么区别,只是更为纤细。
  但当来人站定在面前,微微抬起眼睛似乎看过来的时候,办事员愣了一下。
  他露出的皮肤太白了,几乎有着透明的质地,简直像是…没怎么出过门一样。
  “您好。”
  来人在柜桌上礼貌地扣了扣,恰到好处打断了他的思绪。声音很清润,但微微压低了。
  “您需要什么帮助吗?寄信放在门口邮筒里就好了。”办事员回神,殷切地道。
  那人道:“我想看新闻。”
  办事员指了指角落里的一排公用光屏:“那里。”
  这只是联邦的众多公民福利中最不显眼的一个,因为多是服务于跟不上时代的老年人的。那个年轻人走过去了,办事员一边继续手头的数据,一边用余光瞥着这个过分白皙的青年,心内不由带了两分好奇。
  现在谁还没有自己的光脑,要在公共设施上看新闻?
  过去半年。
  关键词:自己的名字。
  檀泠坐在那里,键入了这两个前提。
  很快,屏幕上跳出一堆标题。
  公共光脑只能看新闻,但足够了。
  檀泠先看最新消息,然后松了一口气。这两天内,绪家没有别的新闻。
  R还没有报复。
  他心头涌起复杂的滋味,然后开始看半年以前的。
  “电视名人、绪家omega失踪已经三月!有知情人声称已经身亡。”——这是三个月以前的。
  “一级指挥官奥穆什·绪:铁腕的脆弱与谎言。”
  “刚成年被轮奸,嫁入豪门成为贵族夫人,二十年后却又
  失去亲生孩子,这位贫民omega的人生太传奇!”附了小河前年在公众面前出现的照片。
  “贵族明星檀泠·绪:联邦的高岭之花,还是对性自由臣服的代言人?——高贵生活的曝光:绑架案发生的前后20天。”
  “联邦最大的连环杀人犯丑闻:两个贵族后裔被挖眼、剥皮、其余人不知下落…警方:流言。自然死亡。”
  “檀泠·绪与戴维·伦斯双双神秘失踪之内情:针对贵族的屠杀,还是新时代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私奔?”
  “…这对富家alpha和omega之交往史内幕终极回顾!”下面的小标题是:绪氏发言人已否认,称其从未谈过恋爱。”于是下面又有一行超级小的字:“…失踪前直到23岁都是处子,贵族omega的悲惨人生可休矣!”附了一张檀泠社交网站上的照片。
  檀泠看着照片上的自己,都不记得什么时候拍的…大概是四年前那场车祸之前吧——他那时候脸上还有一点圆润的婴儿肥,望着镜头的眉眼清冽,神情却带着不自知的那种天真明艳。
  檀泠与戴维私奔了,克丽莎收到了一大笔钱帮他们隐瞒——这两条是他失踪第一个月时人们的揣测。然而已经过时了,因为它被三个月前的最新消息覆盖:
  “恐怖的残杀!几块碎肉包裹被寄到伦斯家中,DNA已证实是戴维·伦斯。警方承认:暂时还没有线索。”
  “老伦斯服毒自杀未遂!长子已因贿赂罪被判刑八十五年,小儿子离奇死亡。”
  檀泠的头开始痛。信息挤进疲惫不堪的大脑,冰冷的屏幕光线投射在他苍白的脸上,呈现出一种幽幽的蓝色。
  往下翻新闻评论,有博主信誓旦旦檀泠已经进入了某个时空穿梭的虫洞,并且列出了123点证据,下面不乏支持者,吵成一片。
  这两个月,新闻逐渐少了,因为没有新进展,于是变成了悬案。人们可能以为他真的死了。
  檀泠随手打开一个门户网站有关新闻下面的评论,评论都是三四个月前的了,那时候还讨论的轰轰烈烈。
  “失踪这么久,早就死了吧。”-下面有人回复:“或者被卖成性奴了。”“天啊,我尽量不去想这个,这个孩子真漂亮。”
  “贵族的事天天在头版头条上,我的意思是,平民失踪了有人关心吗?”
  “为什么联邦警察还不把连环杀人犯抓起来?我就住在这个出现剥皮尸体的废弃工厂旁边的街区,太可怕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过这么多警车。”
  还有人评论,“他妈的,帝国大学谁不知道戴维伦斯是个垃圾…暴躁的要发疯,我们都又恨又怕,大概睾酮激素分泌过多吧,说话和仿佛有近亲结婚的精神病似的。”
  下面有人回复他:“老兄,贵族不都这样?”
  还有一条回复:“我在帝国大学的朋友说,伦斯和绪家那个omega天天在一块儿,用得着私奔吗?这几个人都是全校的红人儿,这下上新闻了。”
  “史无前例的轰动,我第一次见贵族们报警的,他们真的害怕了。”
  “嗨,理性分析一下,没有要求赎金,这人甚至不屑一顾于对大众留下公开信证明是宗教、原生家庭、性欲得不到满足等狂热的杀人动机…那有可能是个人恩怨,对吧?”
  “我得说我是檀泠的粉丝,他真的太漂亮了,何况他出生在这样的家庭,生为omega,却坚持读大学、成绩优异,简直是一个榜样。请加入我们的话题#与檀泠站在一起…”
  …
  “这个杀手只对贵族下手,我认为是英雄。”
  “无论如何这都是个危险的疯子。残杀?残杀!”
  最新回复是:“不过已经有三个月过去,他好像停手了。”
  檀泠闭上眼。
  他用颤抖的手,在搜索框里自己的名字后加了个“黑市”。
  最不堪的记忆…他按下了回车键。
  然而,0.001秒后,顿时,所有的信息都消失了,屏幕上只有一片空白。
  R把传言压下去了…
  檀泠大脑同时也一片空白,手指在触摸键上机械地动。
  “昳都”、“昳都的黑市”…
  没有。
  全是近似的同类项。类目繁多密而杂的无关信息,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整理成这样的。
  屏幕变黑了。檀泠呆呆地坐在那里。
  过了十几秒钟,他才用发抖的手把所有网站都一一关掉,消除了浏览记录,才起身,失魂落魄地走出门。
  看到对面的邮筒,檀泠突然几步疾走过去,伸出手,做了个无力的掏取的手势,似乎想把刚刚扔进去的信取出来那样…
  但坚硬的金属口封住了外来的手指,传来了冰冷的触感,像种利落的拒绝。
  檀泠把手放下。这时,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上!
  没有办法解释…活该承受这些。
  …因为他就是个罪犯…比网上还恶劣…
  人群里
  ,只见这个身影单薄漂亮的年轻人蹲下身。
  他一动不动地蹲着,身影显得格外的孤单,甚至是有一点寂寥的。
  檀泠抱住自己,他的头像炸裂一样疼痛,几乎像某种病理性的生理反应。
  他以为自己会想确定关于自己的新闻,但是看到那些流言,他突然只想尖叫。
  他以为离开那个地方,心情就会痊愈,他会恢复以前那样的生活。但他只想逃避那个身份。短暂地...比那更长。
  他早就应该死了…
  行人如织,从檀泠身边流水般穿过,他们不会知道,那位被加诸了各色甚嚣尘上不堪传言的omega就在这里,像个等待审判的人一样,徒劳地自我凝视。
  这时他感觉有什么人看着自己。
  檀泠背后微微僵硬。
  这是…一种被蛇盯上的感觉。
  他迅速转过身。没有人,只有街角三三两两的人自然地走过来时,似乎偶尔会看向他。
  连这样普通的注视和议论也撑不住了…
  突然,檀泠站了起来,眼圈已经泛红了。
  他开始很快地行走,然后越走越快,用自己最大的速度。
  几乎以奔跑的脚步踏进宾馆,檀泠飞奔上楼,打开属于他俩的那间房门。
  “诺亚!”
  他几乎有点急切地叫着爱人的名字,声音有点沙哑。
  闻声,男人从卫生间里探出半个身子。
  就像一直在这里等待他,迎接他...
  诺亚骨节分明的手指上都是水,看到他,脸上突然带了点小小的伤心:“半个小时了。你去好久。”
  檀泠没有回应,他对着自己高大的爱人,结结实实地扑过去,带了点莽撞和逃避的,撞进男人的怀抱,然后用手紧紧环住他的腰。
  闻到诺亚身上的气味,他的心情突然平复下来。
  檀泠感到了一种油然而生的安定。
  好像…诺亚真的可以治愈他。
  就像他所承诺的一样。
  “怎么了?”男人沉声说,像是开始感到不对。
  将手随便擦干,他轻轻摘下檀泠的帽子,仔细观察他的脸和头发,“发生什么事了?”
  檀泠摇摇头,依恋地抱着他。直说好像有点丢脸,仿佛自己变得…脆弱了。
  但那种恐惧和想逃避的情绪没有散去…对爱人撒娇是,可以的吧?
  于是他也没有放手,还是维持着这样亲密的姿态。
  “好,我们坐床尾说,好不好?”见他这样圈着自己不放,诺亚声音里隐约多了笑意。
  檀泠点点头,深吸一口气。
  诺亚死死盯着他一直垂着的发红眼角和细微哆嗦着的润粉色柔软嘴唇…
  Omega沉静的样子如同一副漂亮的画,但太安静了,让人觉得有点怪异,仿佛有什么情绪在迭代、增生。
  于是男人又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不要瞒着我…”
  他的手抓过来时,檀泠发现那竟然有点战栗。
  男人有力的手指铁青般桎梏在了他的腕上…虽然不痛,但是占有欲极重——就好像非常后悔,让他单独出去了半个小时。
  但是檀泠突然感到了安心。
  “除了R还会有谁敢呢?”于是他努力开着玩笑一样的说,轻轻吸了吸鼻子,在脑海里把那些东西用力地弃抛到了一边。
  余光感到诺亚仍然盯着他,似乎在反复确认他的状态,檀泠珍珠色的漂亮眼尾往床尾随意一瞥,倒是愣了下,“…睡裤呢?”
  “…我给你洗了。”诺亚很快温和地回答。
  檀泠转头看去,那小团布料泡在角落的脸盆里,随着水波起伏。
  “怎么不扔进洗衣孔?”檀泠似乎觉得有点好笑的样子,轻轻抿唇。
  他需要这样日常的对话…
  诺亚盯着他,头靠过来,过了几秒说:“不舍得。”
  檀泠有点招架不住了。
  拿手指抵开他的脸,omega脸颊泛红:“…”
  他站起来走过去看了一下脸盆,虽然他没有洗过衣服,但想着自己洗了应该是很简单的事,不需要麻烦诺亚。
  蹲下身,入鼻就是一股很轻的麝膻味。
  ——他眼睛不怎么好了,于是嗅觉变得很灵敏——
  “…”
  檀泠突然站了起来。
  他倏然看向诺亚。诺亚表情本来漫不经心的,对上檀泠的视线,逐渐出现一种大难临头的恍然大悟。
  檀泠深深吸了一口气。男人马上站在那里双手高举。
  他脸上委屈和不安一闪而过,像一只拆了家的大型动物,眼睛跟着omega动。
  室内陷在一种诡异的沉默里。
  檀泠往床方向走,像是有点累那样,他径直躺下。
  诺亚挪过来,站在离他两步的地方,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表情。
  檀泠面无表情,就躺在
  那里看他。
  过了几秒,很突然的,他伸出一只腿,就这么够着,从男人的裤管一直滑上去,若即若离的力度,逐渐地向上。
  诺亚不动了。
  那双脚很好看,雪白透粉的脚背紧绷,脚趾甚至是微微翘起的,莹润而细嫩。
  脚趾停在大腿根部,然后才没有继续往上了。
  “檀泠…”
  诺亚张开嘴,又闭上了。
  感受着足心有力火热的大腿肌肉,檀泠无辜地看着他。
  “什么?”
  茶色的眼睛里有笑意,有点狡黠,诺亚轻轻吸了一口气,侧过半边身子:“宝宝,我…”
  他开口时声音已经哑了,说话样子像已经喝醉了,在用潜意识拒绝。
  “不行,现在还不行。”诺亚几乎用喃喃的声音说。
  檀泠斜乜他,动也不动,什么也不说,眼角却湿红,如同花瓣中的阜露。
  诺亚盯着这一双眼,喉结艰难地滑动了一下。
  Omega突然感觉脚心那团东西胀大了。依稀中,他意识到那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大。
  “这位先生,我没感觉你不行啊?”檀泠用气音说。
  他再强撑了几秒,才把腿放下,此时整张漂亮的脸已经烧红了。
  做这样的事很奇怪,不像是他会做的,但是突然又很有意思,没有考虑再三就去做一个冒险的感觉,好像...确实能让他短暂遗忘十分钟前看到了什么。
  爱的感觉,要被牢牢抓住。这是他这个罪人也能得到享乐的瞬间,像昙花开放一样梦幻与不可思议...也许明天就没有了。
  “说真的,”檀泠听见自己说,有点郑重其事的,“我们快点结婚吧,诺亚。”
  本来他一放下腿,诺亚便猛地转过身。此时男人却突然重新转过来看着他,檀泠看见他湛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以为你今天生气了。”诺亚说,他话音里有点委屈。
  檀泠注视着桌面,“没有。我只是…”
  他爱诺亚,他也爱诺亚爱他的感觉。
  他不能用自己的创伤应激来责怪他。
  他需要诺亚。
  就像一种破土而出种子去够空气的缠绕感,他突然需要某种疯狂,能像潮水一样盖住他过去的疯狂,什么东西能盖过那些流言、猜忌与怨恨,比如毫无保留的爱…而这件事诺亚是完全可以是轻易做到的。
  在这一瞬,他突然只想和自己的爱人相互依偎。外面的空气有刺,那些视线...就像那个黑市里那些淫邪的视线和欢呼...他会被剥开,什么也不剩。
  “这么快也可以吗?”诺亚说,逐渐伏过来,他把头靠在檀泠大腿上,“没有仪式感也可以吗?”
  他看起来居然有点难过,像一个得不到完整名份的人。
  见檀泠低头没说话,男人摇了摇他的腰,才说:“至少后天,我们要到达那个地方…好不好?我看中的房子,旁边有一个小教堂。”
  “好。”檀泠忍不住微笑,重重点头,手指穿过男人稍微卷曲的褐色头发。
  他张了张嘴,“…我在信里和父母介绍你了。”
  诺亚抬头看他,此时他眼底是一种喜悦、很纯粹的快乐,和他对话让檀泠恢复了平静,也让他几乎有点有意无意地忘了就在几个小时前他的爱人那种异样的姿态。
  “你怎么说的?”
  “我的未婚夫。”檀泠说,说完,他抿住嘴唇。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比刚刚用脚碰爱人那里还不好意思。
  诺亚也吸了一口气。
  他深深搂住檀泠,在他耳边小声说:“谢谢你,宝贝。”
  檀泠:“我要谢谢你才对,诺亚。”他把头靠在男人肩上,闭上眼睛,再次感觉那种稳定的幸福降落了,像轻纱一样包裹着他。
  只有这个人能带给他了。
  他确认。
  ——知道他发生了什么,同情他发生了什么,对他这样的状态也充满了耐心与爱意的,是这个人。
  他要和他在一起,然后用新身份生活下去,如同找到了落脚之地。
  “不要再让我离开你了,诺亚。”檀泠喃喃地道。美人漂亮的茶色眼睛虚焦着,在意识未回笼的状态中,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话。
  他只感觉到背脊上的那双手在一瞬间缩得更紧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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