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你喜欢谁
转眼又是周末到来。
用完晚餐之后，三个人在客厅里边吃水果，边看晚间新闻。
“下周星期一，IMU华国迎来十周年纪念日。十年前，IMU集团董事长兼行政总裁罗因卡佩先生宣布IMU将进军华国市场，同年，IMU华国总部在A市成立，并于……”
商怀羽看了一会儿就不感兴趣了，挨在傅斯年身上玩手机游戏。
旁边的傅斯陆将哈密瓜切成块，一边切一边喂他。
“等等。”商怀羽忽然叫停了傅斯陆。
兄弟俩都疑惑地看向他，他却仰头看着傅斯年说：“年年哥哥，我要你喂我。”
傅斯年愣了一下。余光瞥见傅斯陆拿着刀的手僵住，他心中有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小窃喜。
嘴上却说：“我哥牙签都插好了，你不能自己拿吗？”
“我打游戏抽不出手嘛。”商怀羽扬着下巴，撅起了嘴，“而且鹿鹿哥哥又做饭又做家务，我呢白天上班晚上还要喂饱你们，就你什么都没干，你好意思跟我一起白嫖吗？”
“……”谁求你“喂饱”了一样！
傅斯年败下阵来，认命当男仆。伸手拿起一块哈密瓜，塞进商怀羽嘴里。
但是，看到商怀羽满足得眯起的笑眼，他脸上莫名红了红。
“唔……年年哥哥喂的瓜好甜哦！我还要。”商怀羽故意逗他，像只小猫一样用脑袋蹭着他的手臂撒娇。
傅斯年咳嗽一声，红着脸又拿起一块。
这时，玄关处的门禁对讲电话突然响起来。
谁会来这幢别墅做客呢？还是在晚上？
傅家兄弟俩互相看了看，都露出惊疑的神色。
商怀羽却向傅斯陆晃了晃手：“哦哦，我知道是谁，鹿鹿哥哥去开一下院门吧。”
“……好。”傅斯陆起身出去。
片刻后，他领着一位男子进了门。
那男子看起来三十上下，相貌清秀，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气质令人如沐春风。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马甲衬衫，手里还提着一个皮箱。
看见沙发上的商怀羽，男子带着笑，不卑不亢地颔首示意了一下：“好久不见。”
几乎是同时，傅斯陆和傅斯年对视了一眼，并且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警惕。
要是他们内心的声音能被人听到，此时的客厅里响起的一定是刺耳的警报声。
“客气什么嘛，你总算来了。”可是商怀羽笑眯眯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那个男子，还和人家拥抱了一下。
然后他转回头，对傅斯陆和傅斯年介绍道：“他是宋涵，是我的好朋友。涵，他们是我的哥哥，嗯……他的名字是傅……”
“怀羽，你不必介绍了，我认识小傅总。”青年笑道，“几年前，我有幸得到一位客户的邀请，参加了一个晚宴，那时的小傅总可是晚宴的主角。另一位，想必就是传闻中小傅总的双胞胎弟弟了。”
片刻的沉默后，傅斯陆先主动向宋涵伸出手：“宋先生好。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他握手的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宋涵一番，猜测青年的身份、青年和商怀羽的关系。
他感觉到，宋涵的手上有不少的茧，似乎是常年用手留下的。
但是宋涵并不清瘦，手掌握起来颇有些肉感，脸颊轮廓也圆润柔和，并不像是需要做体力劳动的人。那他会是做什么的呢？
接着傅斯年也伸手跟宋涵握了握。
“涵，你不用这么客气了，直接开始吧。”商怀羽却很快打断了他们的见面礼仪，“麻烦你这么晚了还大老远跑过来，再说几句，你可得凌晨才能回到家了。”
开始什么？傅家兄弟又疑惑地对视一眼。
“哦，不碍事的，毕竟是我承诺了随时都可以上门。”宋涵一边笑着，一边还是利落地将皮箱放在茶几上打开，“我最忙的时候，一晚上跑到了四位客户家里。你知道，有些公子哥儿昼夜都是颠倒的，他们可不会管我这个打工人是不是在睡觉。”
皮箱里面装的却都是些量尺、色卡、布料等工具。
傅斯陆和傅斯年面面相觑，原来，宋涵是个服装设计师。
“你这么忙，什么都是自己干，就没有考虑过招几个徒弟吗？”商怀羽在旁边说，“而且你这么厉害的设计师，不愁吸引不到好徒弟吧。”
宋涵摇摇头：“除了做衣服，我没有那么多想法。我也不是什么设计师，只是一个裁缝罢了。”
说着，他拿起了皮尺：“那么，是两位傅先生都需要订做礼服吗？”
“嗯，对，都要。”
没等傅斯陆和傅斯年反应过来，商怀羽已经点了头：“而且冬天也快到了，不光是晚礼服，其他的套装也都做一下吧。像平时穿的西装啊、衬衫啊、贴身睡衣啊……反正都要，每人每样做两套吧。”
“看来可是个大活儿。”宋涵轻叹。
“啊，会影响到你其他的单子吗？
”商怀羽咬了咬嘴唇，“没有关系，其他都可以往后靠，只要西装和晚礼服在下周前做好。”
“这是一定的。”宋涵笑道，“你知道，你的单子，我会放在最优先的位置。”
“我知道，嘿嘿。”
“等一下。”傅斯陆听完两个人这对话，忍不住皱起眉，“晚礼服？”
“对啊，做晚礼服干嘛？”傅斯年也疑惑地看向商怀羽。
“哦，我晚餐的时候忘了说。”商怀羽抓了下头发，“下周一晚上有一个宴会，我希望鹿鹿哥哥能陪我一起去。”
“……”傅斯陆愣了愣，一时没说话。
“等等，我哥陪你去，那我呢？”傅斯年指着自己问。
“你嘛……”商怀羽眼睛转了转，“先做着，不久以后肯定有机会穿上的。”
“所以我是附带的？”傅斯年听到这话，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商怀羽吐了吐舌头，立即找借口溜了：“涵你先帮他们量身吧，我去拿我说的那件衣服给你看。”
说着就跑上了楼，连询问的机会都不留给两个哥哥。
一时间客厅里的气氛就沉了下去。
傅斯年连日来的那种郁闷感又占满了胸腔，想着在商怀羽心里，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如傅斯陆。
傅斯陆则满心疑虑，是什么样的宴会？为什么小羽会要求他出席？他……又该以什么身份出席？
“咳。”最后，是宋涵轻咳一声打破了尴尬，“请问，两位是谁先来呢？”
“……我先吧。”沉默片刻，傅斯陆先开口。
“那请您先把衣服都脱掉，只需要留下内裤就好。”宋涵顿了顿，解释说，“哦，因为商先生订制的服装里包括了贴身睡衣之类的款式。裸身测量是为了得到最精确的数据，您穿上衣服的时候，也能得到最贴合舒适的感受。”
傅斯陆依他所言照做。
宋涵的专业在量身这一步就能体现出来。他测量的数据非常详细，但是动作很利索，得出的每一个数字都快速而准确，同时还尽量避免手掌与傅斯陆肌肤相触。
只是测量大腿围时，傅斯陆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宋涵，仍然有些别扭。不是因为害羞，而是他想到，宋涵是不是也曾这样为裸着身体的商怀羽亲密地测量过身体。
“看宋先生和小羽很熟悉，是认识很久了吗？”他忍不住问。
“其实不久，只有一年。”宋涵回答道，“但是，在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怀羽帮了我一个很大的忙。可以说，他是我的恩人。所以，他在我这里拥有特权——不需要预约，随叫随到。”
一年……傅斯陆暗忖，这倒能得出两个结论。
一是原来商怀羽至少一年前就回了华国。二是宋涵和商怀羽仅仅认识了一年，羁绊估计也不会太深。
然而，他的猜测很快被打了脸。
宋涵刚记录完傅斯年的数据，商怀羽就抱着一套蓝色蓬蓬裙从楼上下来了。
“就是这套，涵，你帮我改一改吧。”
“等等，这不是你……”傅斯年脸色当场就变了，这套裙子商怀羽在家里穿过。他刚想说什么，被傅斯陆拉了拉。
“嗯？”商怀羽回过头，看到两人欲言又止的模样，恍然，“哦，没有关系的，宋涵他知道是我穿。”
宋涵看着兄弟俩的反应，低声笑了笑：“是的，两位放心。不瞒两位，我给小羽送的第一份礼物，就是一条亲手裁的连衣裙。这是他的个人爱好，我不会感到有什么奇怪，不必担心。”
他说着不必担心，然而傅斯年脸都已经黑了。傅斯陆虽然神情还维持不变，心里的酸味却同样一股股地涌上来。
宋涵知道商怀羽穿女装的秘密，而且商怀羽可以直接把裙子交给他改。这得是什么程度的关系，才能如此无所顾忌？
“对呀，而且那时候你比现在还要帅多了。现在也不是不帅啦，不过你胖了不少，脸也圆了，我还是更喜欢精干一点的。唉，要是那时我……”商怀羽叽里咕噜地回忆着往昔，浑然没有注意到客厅里的气压越来越低，即将发生爆炸。
“你们聊吧，我上去健身。”傅斯年突然硬邦邦地撂下一句，转身上楼了。
“诶？”
商怀羽疑惑地刚想叫住他，想不到傅斯陆也接着说：“那我也陪他练练吧，很久没练了。”
“诶？！”商怀羽睁圆眼睛，“鹿鹿哥哥，你怎么也开始跟年年哥哥健身了？”
傅斯陆看着他笑了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你不是喜欢没肉的么，我怕长肉了被你嫌胖啊。”
“……”
客厅里的人转眼就少了一半。商怀羽抱着裙子，后知后觉：“他们怎么了？涵，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宋涵轻轻笑出来：“倒也不是什么大错。小羽，他们很喜欢你呢。”
“喜欢我？为什么？”商怀羽目露迷惑，“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如果说我家那位也当着我的面，
夸奖其他男人的外表，我同样一刻都忍受不了。大概，这就是喜欢的表现吧。”
“你是说，”商怀羽指了指自己，“他们……是在吃醋？吃我的醋？”
“你没有察觉到吗？”宋涵有些意外，“这可不像是你。”
“我……”商怀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我没有想过。”
“那你为什么会留下他们呢？”宋涵挑了挑眉，“你不喜欢他们吗？”
“喜欢啊。”商怀羽理所当然地应答。
“还是你觉得，他们没有可能爱上你？”
商怀羽眯了眯眼睛。
他似乎刚踏入一片并不熟悉的领域，黑眸中带着些许的迷惑，更多的却是一种想要盯中了新鲜猎物的锐芒。
他缓缓地问：“涵，假设你说得对。所以，这会导致什么？”
宋涵微笑道：“所以，这样不就很好吗？”
“你觉得，”少年歪了歪脑袋，“这是好事？”
“当然，傅家这两位少爷都很优秀。也……”宋涵忽然很不符合形象地挤了挤眼睛，“经得起你的‘折磨’。”
“我才没有呢！”商怀羽瞬间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意，“我对他们可是很好的。”
他没有再多说下去，又把话题转回了裙子上。
宋涵自然也顺着他的意不再多言。
只不过，青年在看向旁边那两张写满了尺寸的卡片时，不由得露出了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
……………………………………
接二连三受刺激的傅斯年，在跑步机上足足跑了十公里，直到汗流浃背才肯停下来。
他脑海里的思绪乱七八糟，一会儿想着哥哥的话，一会儿又想着莫名其妙出现的宋涵。
好，现在所有人都可以和商怀羽贴贴，只有他不可以。
他心里酸涩得很，连回房间时都垂头丧气的。
然而，当打开房门，看到床边坐着的人的时候，他的心脏似乎都停跳了一拍。
他还竭力维持着面上的无所谓：“你……你怎么在这。”
商怀羽原本是笑着的，看见他这模样，眸中的光便闪了闪：“哦，我来找个东西。”
“……”傅斯年的心又一下沉到了底，“那你自己找吧，我洗澡去了。”
说完也没再多看商怀羽，转身进了浴室。
明明天气已经冷了，他却觉得燥得慌，尤其是心里那团郁火，怎么也浇不灭。
他自虐似的打开了凉水，站在莲蓬头底下足足冲了十分钟。
直到连皮肤都有些冰凉，才旋上开关。
他简单擦了两下，就披着浴巾走了出去。
想不到，推开浴室门的时候，商怀羽竟然已经躺在被窝里玩手机了。
“你……”傅斯年的瞳孔顿时收紧，心口又砰砰砰跳了起来，心情比坐过山车起伏还要大，“你不是去我哥那儿吗？”
商怀羽放下手机，侧身支着脸看着他笑：“那是你说的，我又没说要去。”
说罢，又摆出可怜巴巴的神情：“我好可怜啊，年年哥哥要赶我走，我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睡了。”
“咳……”傅斯年红着脸，在床边坐下。这一刻，他终于愿意承认，他很高兴。
“留就留吧。”
“好耶！”商怀羽立即换上笑脸，扑了上来。
然而，刚接触到傅斯年的身体，他就被冰得一哆嗦：“哇！怎么这么冰啊……年年哥哥，这么冷的天你还洗冷水澡？”
他睁圆眼睛，神情惊异。
“我……”傅斯年一下子为自己刚刚的冲动后悔了。
完了，这下怎么能和商怀羽睡一张床？
这小家伙本来就怕冷，最喜欢的不就是埋进自己怀里睡吗？
他窘迫地说：“你……你等一会儿，我进被子里躺躺就暖起来了。”
商怀羽皱着小脸，还是不情不愿地掀开被子让他进来了：“你躺这里吧，我刚刚暖好的。”
自觉犯错的傅斯年此刻表现得很乖顺，低下头，默默地钻进了被子里。
商怀羽跟他隔开一点距离，又拿起手机开始玩游戏。
隔着那么十几公分，傅斯年甚至能清楚地看见少年在屏幕上的每一个操作。他像块钢板一样躺在床上，除了等自己暖起来无事可做，只能看着商怀羽打游戏。
傅斯年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逐渐移到商怀羽的脸上。商怀羽的侧脸看起来有点幼态，因为他的颅脑是圆圆的，脸又小巧。再加上大眼睛、挺鼻梁和有些钝的鼻尖，看起来就更像二次元里的少年。
越看，就越觉得精致可爱，百看不厌。
看着看着，傅斯年觉得心里的那团火又烧起来了，但这次不是燥郁，而是躁动。
被子里很暖和，全是商怀羽留下的体温，商怀羽身上香香的气息。傅斯年直到这时才察觉，他很喜欢商怀羽身上的味道。
才过了不到十分钟
——也许只有五分钟，傅斯年就觉得已经过了一个小时那么漫长。
他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拉了拉商怀羽的衣袖，哑声开口：“喂……可以进来了。”
“啊？好。”商怀羽便关掉游戏，也钻进了被窝里。
他把脸靠上傅斯年，这次，没等他开口，傅斯年已经主动伸手臂揽住了他。
商怀羽感受着傅斯年的心跳声，唇角扬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两个人静静地躺了一会儿。
忽然，傅斯年的声音低低地响了起来：
“我问你……”
“我和我哥……你喜欢谁？”
尽管他的音量细得像自言自语，但是在安静的房间里，还是显得格外突兀。
在他问出口的那一刻，他的心跳就已经完全打乱了节奏，脸颊也在急剧升温。
“嗯？我都喜欢啊。”商怀羽眨了一下纯净的大眼睛，无比坦然地回答，“怎么了？”
傅斯年脸上烧得更红：“我是问你……更喜欢谁。”
这次，商怀羽没有很快回答。
他看了傅斯年一会儿，看得傅斯年头顶都快要冒烟了，才忽然笑着靠近他的脸。
“年年哥哥，你怎么提这种问题呀？像是争宠一样的。你该不会爱上我了吧？”
傅斯年的大脑瞬间空白。他慌乱躲开商怀羽的视线，结结巴巴地反驳道：“放……放屁……唔……”
商怀羽却在这时仰头吻住他，用嘴唇堵住了他的话。
他睁大眼眸，眼前像是有一大片白茫茫的星星。
这个时候吻他……是……什么含义？
“不许再说脏话。”
只是一秒的吻，商怀羽就松开他，说：“我讨厌你说脏话。以后每说一句，我都堵上你嘴巴。”
他警告地点了点傅斯年的嘴唇：“下次，可不一定这么简单了。”
只是这个含义吗？傅斯年眼里的那点光又暗淡下去。
“不……不说就不说……”
唇上还残留着柔软的感觉，他的心脏仍在怦怦乱跳，整个人却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那样冷静下来。
他隐隐约约觉得商怀羽像在在逃避问题。但他也没有勇气，再问第三遍。
“你……就是偏心我哥……”傅斯年小声嘀咕，多少含着些许委屈。
这回轮到商怀羽睁圆了眼睛：“我可没有！”
“没有？”傅斯年自嘲似的笑了一下，“那你怎么只带他出席晚会？”
其实他心里大概清楚，那种场合他哥比他擅长应付得多。再说这是家里出事后，他们第一次再度在上流圈子里露面，难说会被其他人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会遇到什么样的对待。
只有他哥那样沉稳的性子，那样强大的气场，才能镇得住场子，完美应对所有可能出现的尴尬场面。
可是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不如傅斯陆。
他不如哥哥拿得出手。
傅斯年酸酸的表情全部都落在商怀羽眼里。商怀羽觉得此时的大狗狗急需安抚，连忙伸手，摸了摸傅斯年的头。
“年年哥哥，不是的。”他说，“本来在我的计划里，你也应该出席这次晚会。但是那天在健身房和你谈过之后，我就改主意了。我有更重要的任务要派你去。”
“更重要的任务？”傅斯年不太相信地笑了一下，该不是又是帮忙修电脑吧。
商怀羽看到这个神情就知道大狗子在想什么。
他皱了皱眉，有些意外于傅斯年竟然会在傅斯陆面前感到不自信。
“这样，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他附在傅斯年耳边，说了几句话。
“什么？！”
只是十几秒的时间，傅斯年的脸色就由暗淡转为惊喜，连瞳孔也激动得放大。
“真的吗？就是那天……你……”他胸膛猛烈起伏着，刚刚听到的消息，让他高兴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对，而且一切都安排好了。”商怀羽含着笑说，“过两天，我就会在我们的十周年晚会上宣布这件事。”
“十周年？所以，你真的是IMU的副总裁？”傅斯年敏锐地抓住关键。
“哥哥，你刚才说……‘真的是’？”商怀羽挑了挑眉，但是并没有什么不愉，“原来哥哥早就知道啦？唉，我还以为我瞒得很好呢。”
“没有，没有……我随便猜的。”傅斯年脸上的笑意都压不下去，由衷地替哥哥觉得喜悦，“那，哥他到时候一定会被你吓一跳。天啊，我这辈子都还没见过他吓懵是什么样的。”
“这么高兴呀？”商怀羽捏捏他的脸颊。
傅斯年眼眶都有些湿润了：“能不高兴吗。你不知道，爸刚进监狱的时候，那些势利眼是怎么给我哥脸色看……”
“年年哥哥，你在哭吗？”
“没……谁哭了。”他用手用力擦了擦红红的眼睛。但是嘴上还是说，“我有什么好哭的。而且这也没
我什么事，还不是给我哥的惊喜……”
商怀羽神秘地笑了笑：
“年年哥哥，那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说秘密之前我先问你，你还记得齐盛科技吗？”
“齐盛？”傅斯年暂时压下心里的激动，皱着眉回忆，“我记得。这个公司也算是厉害了，虽然只是主营游戏开发，但是有不少自己的专利技术，其实也有野心进入其他的高新市场领域。他们做的VR游戏，几乎是国内最先进的水平。”
“对啊。”商怀羽叹息地接道，“只可惜这些年，数点为首的四大集团几乎把华国新型市场垄断了，剩下的小厂要么被他们吞并，要么做不下去倒闭。”
傅斯年抿了抿唇，显然他也看不惯这样的市场：“我印象里，齐盛是去年的时候被数点挖走了两名搞技术的副总，原本的上市计划也泡汤了。半年前，他们就破产清算了吧。”
商怀羽支着脸：“那你知道，他们公司的那些‘遗产’最后都被谁继承了吗？”
“这个，我想一想……”傅斯年没反应过来，还在苦苦思索，却见到面前的少年正在疯狂眨眼暗示。
“……你？”他不太敢相信地开口。
“对哦！”商怀羽高兴地用力点头。
“你收购齐盛干什么？”傅斯年相当意外，“IMU不是有自己的研究院吗？你们也会为技术不行发愁？”
“那倒不是。IMU是IMU，齐盛是齐盛。”商怀羽摇了摇手指，“刚刚不是说了吗？华国的新型市场已经几乎被那垄断了。IMU虽然有技术，但我们毕竟是外资企业，不好插入，而且还有各类政策限制，所以你看，IMU集团在华国还是主营零售、制造、建筑之类的行业，更高端的我们就不碰了。”
“那你收购齐盛是为什么？”傅斯年疑惑。
“这个等会儿再说。”商怀羽从被子里撑起身体，“年年哥哥，你还记得你手上有一个专利吗？将实时图像识别处理转化成数据的那个。”
“你说这个啊？”傅斯年点点头，“对，当年是为了安防开发的。不过这个同类型的项目其实不少，前端也有应用，当年我这个项目，甚至还和警方有合作呢，现在也还在起作用。哦，另外我还有其他几个专利，也是和网络信息安全有关的……”
商怀羽噗嗤一笑：“哥哥，我们不提其他的，就提这个。你有没有想过，把这个技术用在制造行业上呢？”
“汽车、家具、手机、电脑、手表……这些傅氏都有涉及吧？傅氏从前以零部件制造为主，有很多条流水线，还有很好的群众基础。只要点上科技的技能树，我们完全可以把简单的制造烙上‘傅氏’的印，做出让别人替代不了的新产品。我知道，这个方向很多人都在做，但是……”
“你是说……”傅斯年的嘴巴渐渐长大。
商怀羽接着说：“但是，如果我们有自己的研发团队，有自己的专利和技术，我们就比别人多了一张底牌。而且，也只有走这条路，才有可能打破现在的市场模式。也只有往这个方向转型，傅氏才能持续发展下去。”
“对。”傅斯年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商怀羽，“将所有产品的信息整合起来，形成链条，傅氏可就不仅仅是制造公司了。所以，你收齐盛，就是为了他们的专利和研发团队吗？”
“没错。”商怀羽的鼻子都快翘起来了，“齐盛不就是缺钱吗？我有得是。”
“那，我……你是想让我也做这个吗？但，但我原本不是研究这个方向的……”傅斯年眼眸里光彩闪烁，片刻后神情再度坚定起来，“我能学！你愿意给我一点时间吗？我会学得很快的！”
“我知道你可以。”商怀羽笑道，“不过现学太慢啦，我还给你请了几个人，据说是你们业内的大佬。以后，你可以和他们讨教讨教。”
他说着报了几个名字，每说出一个名字，傅斯年的嘴巴就长大一分，到最后下巴都快惊掉了。
“你是怎么挖到他们的？！”他刚刚还信心满满，现在又要萎靡下去了，“有他们在，那我还能干什么？”
“你是最有用的呀。”商怀羽捏着他的脸颊笑眯眯说，“因为，你可是齐盛科技的新任执行总裁。”
“……”
那瞬间，傅斯年直瞪瞪地盯着商怀羽的脸，好像没有听懂商怀羽在说什么。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只有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确定他的存活。
“本来我确实打算让你也一起出席明天的晚会，但是那天听你说了那些话，我就改变主意了，我才不要让他们这么快就知道我有你。”
商怀羽拉住他的手，说：“年年哥哥是我的秘密武器。”
“我以前说你不适合当管理者，对不对？但是我现在承认我看错了。一个好的管理者，应该要特别擅长驭人。但是，当公司的决策者可不只要这样。”
“你的眼光足够宽广，能看到大局，也能看到行业的发展方向，而且你有责任心
，也有能力，去推动它的发展。再说了，你还是傅家的儿子，鹿鹿哥哥能做到的，你也一定可以。就算你现在不会，也有我和鹿鹿哥哥在，直到把你教成优秀的管理者为止。”
商怀羽勾住傅斯年的手指，在傅斯年半痴半呆的注视里，为傅斯年布下属于他的任务。他语气轻快，态度却是郑重的。
“以后就靠你啦，年年哥哥。你可要给我多拿几个专利，多拿几个金奖回来哦。”
用完晚餐之后，三个人在客厅里边吃水果，边看晚间新闻。
“下周星期一，IMU华国迎来十周年纪念日。十年前，IMU集团董事长兼行政总裁罗因卡佩先生宣布IMU将进军华国市场，同年，IMU华国总部在A市成立，并于……”
商怀羽看了一会儿就不感兴趣了，挨在傅斯年身上玩手机游戏。
旁边的傅斯陆将哈密瓜切成块，一边切一边喂他。
“等等。”商怀羽忽然叫停了傅斯陆。
兄弟俩都疑惑地看向他，他却仰头看着傅斯年说：“年年哥哥，我要你喂我。”
傅斯年愣了一下。余光瞥见傅斯陆拿着刀的手僵住，他心中有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小窃喜。
嘴上却说：“我哥牙签都插好了，你不能自己拿吗？”
“我打游戏抽不出手嘛。”商怀羽扬着下巴，撅起了嘴，“而且鹿鹿哥哥又做饭又做家务，我呢白天上班晚上还要喂饱你们，就你什么都没干，你好意思跟我一起白嫖吗？”
“……”谁求你“喂饱”了一样！
傅斯年败下阵来，认命当男仆。伸手拿起一块哈密瓜，塞进商怀羽嘴里。
但是，看到商怀羽满足得眯起的笑眼，他脸上莫名红了红。
“唔……年年哥哥喂的瓜好甜哦！我还要。”商怀羽故意逗他，像只小猫一样用脑袋蹭着他的手臂撒娇。
傅斯年咳嗽一声，红着脸又拿起一块。
这时，玄关处的门禁对讲电话突然响起来。
谁会来这幢别墅做客呢？还是在晚上？
傅家兄弟俩互相看了看，都露出惊疑的神色。
商怀羽却向傅斯陆晃了晃手：“哦哦，我知道是谁，鹿鹿哥哥去开一下院门吧。”
“……好。”傅斯陆起身出去。
片刻后，他领着一位男子进了门。
那男子看起来三十上下，相貌清秀，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气质令人如沐春风。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马甲衬衫，手里还提着一个皮箱。
看见沙发上的商怀羽，男子带着笑，不卑不亢地颔首示意了一下：“好久不见。”
几乎是同时，傅斯陆和傅斯年对视了一眼，并且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警惕。
要是他们内心的声音能被人听到，此时的客厅里响起的一定是刺耳的警报声。
“客气什么嘛，你总算来了。”可是商怀羽笑眯眯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那个男子，还和人家拥抱了一下。
然后他转回头，对傅斯陆和傅斯年介绍道：“他是宋涵，是我的好朋友。涵，他们是我的哥哥，嗯……他的名字是傅……”
“怀羽，你不必介绍了，我认识小傅总。”青年笑道，“几年前，我有幸得到一位客户的邀请，参加了一个晚宴，那时的小傅总可是晚宴的主角。另一位，想必就是传闻中小傅总的双胞胎弟弟了。”
片刻的沉默后，傅斯陆先主动向宋涵伸出手：“宋先生好。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他握手的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宋涵一番，猜测青年的身份、青年和商怀羽的关系。
他感觉到，宋涵的手上有不少的茧，似乎是常年用手留下的。
但是宋涵并不清瘦，手掌握起来颇有些肉感，脸颊轮廓也圆润柔和，并不像是需要做体力劳动的人。那他会是做什么的呢？
接着傅斯年也伸手跟宋涵握了握。
“涵，你不用这么客气了，直接开始吧。”商怀羽却很快打断了他们的见面礼仪，“麻烦你这么晚了还大老远跑过来，再说几句，你可得凌晨才能回到家了。”
开始什么？傅家兄弟又疑惑地对视一眼。
“哦，不碍事的，毕竟是我承诺了随时都可以上门。”宋涵一边笑着，一边还是利落地将皮箱放在茶几上打开，“我最忙的时候，一晚上跑到了四位客户家里。你知道，有些公子哥儿昼夜都是颠倒的，他们可不会管我这个打工人是不是在睡觉。”
皮箱里面装的却都是些量尺、色卡、布料等工具。
傅斯陆和傅斯年面面相觑，原来，宋涵是个服装设计师。
“你这么忙，什么都是自己干，就没有考虑过招几个徒弟吗？”商怀羽在旁边说，“而且你这么厉害的设计师，不愁吸引不到好徒弟吧。”
宋涵摇摇头：“除了做衣服，我没有那么多想法。我也不是什么设计师，只是一个裁缝罢了。”
说着，他拿起了皮尺：“那么，是两位傅先生都需要订做礼服吗？”
“嗯，对，都要。”
没等傅斯陆和傅斯年反应过来，商怀羽已经点了头：“而且冬天也快到了，不光是晚礼服，其他的套装也都做一下吧。像平时穿的西装啊、衬衫啊、贴身睡衣啊……反正都要，每人每样做两套吧。”
“看来可是个大活儿。”宋涵轻叹。
“啊，会影响到你其他的单子吗？
”商怀羽咬了咬嘴唇，“没有关系，其他都可以往后靠，只要西装和晚礼服在下周前做好。”
“这是一定的。”宋涵笑道，“你知道，你的单子，我会放在最优先的位置。”
“我知道，嘿嘿。”
“等一下。”傅斯陆听完两个人这对话，忍不住皱起眉，“晚礼服？”
“对啊，做晚礼服干嘛？”傅斯年也疑惑地看向商怀羽。
“哦，我晚餐的时候忘了说。”商怀羽抓了下头发，“下周一晚上有一个宴会，我希望鹿鹿哥哥能陪我一起去。”
“……”傅斯陆愣了愣，一时没说话。
“等等，我哥陪你去，那我呢？”傅斯年指着自己问。
“你嘛……”商怀羽眼睛转了转，“先做着，不久以后肯定有机会穿上的。”
“所以我是附带的？”傅斯年听到这话，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商怀羽吐了吐舌头，立即找借口溜了：“涵你先帮他们量身吧，我去拿我说的那件衣服给你看。”
说着就跑上了楼，连询问的机会都不留给两个哥哥。
一时间客厅里的气氛就沉了下去。
傅斯年连日来的那种郁闷感又占满了胸腔，想着在商怀羽心里，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如傅斯陆。
傅斯陆则满心疑虑，是什么样的宴会？为什么小羽会要求他出席？他……又该以什么身份出席？
“咳。”最后，是宋涵轻咳一声打破了尴尬，“请问，两位是谁先来呢？”
“……我先吧。”沉默片刻，傅斯陆先开口。
“那请您先把衣服都脱掉，只需要留下内裤就好。”宋涵顿了顿，解释说，“哦，因为商先生订制的服装里包括了贴身睡衣之类的款式。裸身测量是为了得到最精确的数据，您穿上衣服的时候，也能得到最贴合舒适的感受。”
傅斯陆依他所言照做。
宋涵的专业在量身这一步就能体现出来。他测量的数据非常详细，但是动作很利索，得出的每一个数字都快速而准确，同时还尽量避免手掌与傅斯陆肌肤相触。
只是测量大腿围时，傅斯陆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宋涵，仍然有些别扭。不是因为害羞，而是他想到，宋涵是不是也曾这样为裸着身体的商怀羽亲密地测量过身体。
“看宋先生和小羽很熟悉，是认识很久了吗？”他忍不住问。
“其实不久，只有一年。”宋涵回答道，“但是，在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怀羽帮了我一个很大的忙。可以说，他是我的恩人。所以，他在我这里拥有特权——不需要预约，随叫随到。”
一年……傅斯陆暗忖，这倒能得出两个结论。
一是原来商怀羽至少一年前就回了华国。二是宋涵和商怀羽仅仅认识了一年，羁绊估计也不会太深。
然而，他的猜测很快被打了脸。
宋涵刚记录完傅斯年的数据，商怀羽就抱着一套蓝色蓬蓬裙从楼上下来了。
“就是这套，涵，你帮我改一改吧。”
“等等，这不是你……”傅斯年脸色当场就变了，这套裙子商怀羽在家里穿过。他刚想说什么，被傅斯陆拉了拉。
“嗯？”商怀羽回过头，看到两人欲言又止的模样，恍然，“哦，没有关系的，宋涵他知道是我穿。”
宋涵看着兄弟俩的反应，低声笑了笑：“是的，两位放心。不瞒两位，我给小羽送的第一份礼物，就是一条亲手裁的连衣裙。这是他的个人爱好，我不会感到有什么奇怪，不必担心。”
他说着不必担心，然而傅斯年脸都已经黑了。傅斯陆虽然神情还维持不变，心里的酸味却同样一股股地涌上来。
宋涵知道商怀羽穿女装的秘密，而且商怀羽可以直接把裙子交给他改。这得是什么程度的关系，才能如此无所顾忌？
“对呀，而且那时候你比现在还要帅多了。现在也不是不帅啦，不过你胖了不少，脸也圆了，我还是更喜欢精干一点的。唉，要是那时我……”商怀羽叽里咕噜地回忆着往昔，浑然没有注意到客厅里的气压越来越低，即将发生爆炸。
“你们聊吧，我上去健身。”傅斯年突然硬邦邦地撂下一句，转身上楼了。
“诶？”
商怀羽疑惑地刚想叫住他，想不到傅斯陆也接着说：“那我也陪他练练吧，很久没练了。”
“诶？！”商怀羽睁圆眼睛，“鹿鹿哥哥，你怎么也开始跟年年哥哥健身了？”
傅斯陆看着他笑了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你不是喜欢没肉的么，我怕长肉了被你嫌胖啊。”
“……”
客厅里的人转眼就少了一半。商怀羽抱着裙子，后知后觉：“他们怎么了？涵，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宋涵轻轻笑出来：“倒也不是什么大错。小羽，他们很喜欢你呢。”
“喜欢我？为什么？”商怀羽目露迷惑，“你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如果说我家那位也当着我的面，
夸奖其他男人的外表，我同样一刻都忍受不了。大概，这就是喜欢的表现吧。”
“你是说，”商怀羽指了指自己，“他们……是在吃醋？吃我的醋？”
“你没有察觉到吗？”宋涵有些意外，“这可不像是你。”
“我……”商怀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我没有想过。”
“那你为什么会留下他们呢？”宋涵挑了挑眉，“你不喜欢他们吗？”
“喜欢啊。”商怀羽理所当然地应答。
“还是你觉得，他们没有可能爱上你？”
商怀羽眯了眯眼睛。
他似乎刚踏入一片并不熟悉的领域，黑眸中带着些许的迷惑，更多的却是一种想要盯中了新鲜猎物的锐芒。
他缓缓地问：“涵，假设你说得对。所以，这会导致什么？”
宋涵微笑道：“所以，这样不就很好吗？”
“你觉得，”少年歪了歪脑袋，“这是好事？”
“当然，傅家这两位少爷都很优秀。也……”宋涵忽然很不符合形象地挤了挤眼睛，“经得起你的‘折磨’。”
“我才没有呢！”商怀羽瞬间嘴角上扬，露出一丝笑意，“我对他们可是很好的。”
他没有再多说下去，又把话题转回了裙子上。
宋涵自然也顺着他的意不再多言。
只不过，青年在看向旁边那两张写满了尺寸的卡片时，不由得露出了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
……………………………………
接二连三受刺激的傅斯年，在跑步机上足足跑了十公里，直到汗流浃背才肯停下来。
他脑海里的思绪乱七八糟，一会儿想着哥哥的话，一会儿又想着莫名其妙出现的宋涵。
好，现在所有人都可以和商怀羽贴贴，只有他不可以。
他心里酸涩得很，连回房间时都垂头丧气的。
然而，当打开房门，看到床边坐着的人的时候，他的心脏似乎都停跳了一拍。
他还竭力维持着面上的无所谓：“你……你怎么在这。”
商怀羽原本是笑着的，看见他这模样，眸中的光便闪了闪：“哦，我来找个东西。”
“……”傅斯年的心又一下沉到了底，“那你自己找吧，我洗澡去了。”
说完也没再多看商怀羽，转身进了浴室。
明明天气已经冷了，他却觉得燥得慌，尤其是心里那团郁火，怎么也浇不灭。
他自虐似的打开了凉水，站在莲蓬头底下足足冲了十分钟。
直到连皮肤都有些冰凉，才旋上开关。
他简单擦了两下，就披着浴巾走了出去。
想不到，推开浴室门的时候，商怀羽竟然已经躺在被窝里玩手机了。
“你……”傅斯年的瞳孔顿时收紧，心口又砰砰砰跳了起来，心情比坐过山车起伏还要大，“你不是去我哥那儿吗？”
商怀羽放下手机，侧身支着脸看着他笑：“那是你说的，我又没说要去。”
说罢，又摆出可怜巴巴的神情：“我好可怜啊，年年哥哥要赶我走，我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地睡了。”
“咳……”傅斯年红着脸，在床边坐下。这一刻，他终于愿意承认，他很高兴。
“留就留吧。”
“好耶！”商怀羽立即换上笑脸，扑了上来。
然而，刚接触到傅斯年的身体，他就被冰得一哆嗦：“哇！怎么这么冰啊……年年哥哥，这么冷的天你还洗冷水澡？”
他睁圆眼睛，神情惊异。
“我……”傅斯年一下子为自己刚刚的冲动后悔了。
完了，这下怎么能和商怀羽睡一张床？
这小家伙本来就怕冷，最喜欢的不就是埋进自己怀里睡吗？
他窘迫地说：“你……你等一会儿，我进被子里躺躺就暖起来了。”
商怀羽皱着小脸，还是不情不愿地掀开被子让他进来了：“你躺这里吧，我刚刚暖好的。”
自觉犯错的傅斯年此刻表现得很乖顺，低下头，默默地钻进了被子里。
商怀羽跟他隔开一点距离，又拿起手机开始玩游戏。
隔着那么十几公分，傅斯年甚至能清楚地看见少年在屏幕上的每一个操作。他像块钢板一样躺在床上，除了等自己暖起来无事可做，只能看着商怀羽打游戏。
傅斯年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逐渐移到商怀羽的脸上。商怀羽的侧脸看起来有点幼态，因为他的颅脑是圆圆的，脸又小巧。再加上大眼睛、挺鼻梁和有些钝的鼻尖，看起来就更像二次元里的少年。
越看，就越觉得精致可爱，百看不厌。
看着看着，傅斯年觉得心里的那团火又烧起来了，但这次不是燥郁，而是躁动。
被子里很暖和，全是商怀羽留下的体温，商怀羽身上香香的气息。傅斯年直到这时才察觉，他很喜欢商怀羽身上的味道。
才过了不到十分钟
——也许只有五分钟，傅斯年就觉得已经过了一个小时那么漫长。
他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拉了拉商怀羽的衣袖，哑声开口：“喂……可以进来了。”
“啊？好。”商怀羽便关掉游戏，也钻进了被窝里。
他把脸靠上傅斯年，这次，没等他开口，傅斯年已经主动伸手臂揽住了他。
商怀羽感受着傅斯年的心跳声，唇角扬起一丝莫名的笑意。
两个人静静地躺了一会儿。
忽然，傅斯年的声音低低地响了起来：
“我问你……”
“我和我哥……你喜欢谁？”
尽管他的音量细得像自言自语，但是在安静的房间里，还是显得格外突兀。
在他问出口的那一刻，他的心跳就已经完全打乱了节奏，脸颊也在急剧升温。
“嗯？我都喜欢啊。”商怀羽眨了一下纯净的大眼睛，无比坦然地回答，“怎么了？”
傅斯年脸上烧得更红：“我是问你……更喜欢谁。”
这次，商怀羽没有很快回答。
他看了傅斯年一会儿，看得傅斯年头顶都快要冒烟了，才忽然笑着靠近他的脸。
“年年哥哥，你怎么提这种问题呀？像是争宠一样的。你该不会爱上我了吧？”
傅斯年的大脑瞬间空白。他慌乱躲开商怀羽的视线，结结巴巴地反驳道：“放……放屁……唔……”
商怀羽却在这时仰头吻住他，用嘴唇堵住了他的话。
他睁大眼眸，眼前像是有一大片白茫茫的星星。
这个时候吻他……是……什么含义？
“不许再说脏话。”
只是一秒的吻，商怀羽就松开他，说：“我讨厌你说脏话。以后每说一句，我都堵上你嘴巴。”
他警告地点了点傅斯年的嘴唇：“下次，可不一定这么简单了。”
只是这个含义吗？傅斯年眼里的那点光又暗淡下去。
“不……不说就不说……”
唇上还残留着柔软的感觉，他的心脏仍在怦怦乱跳，整个人却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那样冷静下来。
他隐隐约约觉得商怀羽像在在逃避问题。但他也没有勇气，再问第三遍。
“你……就是偏心我哥……”傅斯年小声嘀咕，多少含着些许委屈。
这回轮到商怀羽睁圆了眼睛：“我可没有！”
“没有？”傅斯年自嘲似的笑了一下，“那你怎么只带他出席晚会？”
其实他心里大概清楚，那种场合他哥比他擅长应付得多。再说这是家里出事后，他们第一次再度在上流圈子里露面，难说会被其他人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会遇到什么样的对待。
只有他哥那样沉稳的性子，那样强大的气场，才能镇得住场子，完美应对所有可能出现的尴尬场面。
可是说到底……还是因为他不如傅斯陆。
他不如哥哥拿得出手。
傅斯年酸酸的表情全部都落在商怀羽眼里。商怀羽觉得此时的大狗狗急需安抚，连忙伸手，摸了摸傅斯年的头。
“年年哥哥，不是的。”他说，“本来在我的计划里，你也应该出席这次晚会。但是那天在健身房和你谈过之后，我就改主意了。我有更重要的任务要派你去。”
“更重要的任务？”傅斯年不太相信地笑了一下，该不是又是帮忙修电脑吧。
商怀羽看到这个神情就知道大狗子在想什么。
他皱了皱眉，有些意外于傅斯年竟然会在傅斯陆面前感到不自信。
“这样，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他附在傅斯年耳边，说了几句话。
“什么？！”
只是十几秒的时间，傅斯年的脸色就由暗淡转为惊喜，连瞳孔也激动得放大。
“真的吗？就是那天……你……”他胸膛猛烈起伏着，刚刚听到的消息，让他高兴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对，而且一切都安排好了。”商怀羽含着笑说，“过两天，我就会在我们的十周年晚会上宣布这件事。”
“十周年？所以，你真的是IMU的副总裁？”傅斯年敏锐地抓住关键。
“哥哥，你刚才说……‘真的是’？”商怀羽挑了挑眉，但是并没有什么不愉，“原来哥哥早就知道啦？唉，我还以为我瞒得很好呢。”
“没有，没有……我随便猜的。”傅斯年脸上的笑意都压不下去，由衷地替哥哥觉得喜悦，“那，哥他到时候一定会被你吓一跳。天啊，我这辈子都还没见过他吓懵是什么样的。”
“这么高兴呀？”商怀羽捏捏他的脸颊。
傅斯年眼眶都有些湿润了：“能不高兴吗。你不知道，爸刚进监狱的时候，那些势利眼是怎么给我哥脸色看……”
“年年哥哥，你在哭吗？”
“没……谁哭了。”他用手用力擦了擦红红的眼睛。但是嘴上还是说，“我有什么好哭的。而且这也没
我什么事，还不是给我哥的惊喜……”
商怀羽神秘地笑了笑：
“年年哥哥，那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说秘密之前我先问你，你还记得齐盛科技吗？”
“齐盛？”傅斯年暂时压下心里的激动，皱着眉回忆，“我记得。这个公司也算是厉害了，虽然只是主营游戏开发，但是有不少自己的专利技术，其实也有野心进入其他的高新市场领域。他们做的VR游戏，几乎是国内最先进的水平。”
“对啊。”商怀羽叹息地接道，“只可惜这些年，数点为首的四大集团几乎把华国新型市场垄断了，剩下的小厂要么被他们吞并，要么做不下去倒闭。”
傅斯年抿了抿唇，显然他也看不惯这样的市场：“我印象里，齐盛是去年的时候被数点挖走了两名搞技术的副总，原本的上市计划也泡汤了。半年前，他们就破产清算了吧。”
商怀羽支着脸：“那你知道，他们公司的那些‘遗产’最后都被谁继承了吗？”
“这个，我想一想……”傅斯年没反应过来，还在苦苦思索，却见到面前的少年正在疯狂眨眼暗示。
“……你？”他不太敢相信地开口。
“对哦！”商怀羽高兴地用力点头。
“你收购齐盛干什么？”傅斯年相当意外，“IMU不是有自己的研究院吗？你们也会为技术不行发愁？”
“那倒不是。IMU是IMU，齐盛是齐盛。”商怀羽摇了摇手指，“刚刚不是说了吗？华国的新型市场已经几乎被那垄断了。IMU虽然有技术，但我们毕竟是外资企业，不好插入，而且还有各类政策限制，所以你看，IMU集团在华国还是主营零售、制造、建筑之类的行业，更高端的我们就不碰了。”
“那你收购齐盛是为什么？”傅斯年疑惑。
“这个等会儿再说。”商怀羽从被子里撑起身体，“年年哥哥，你还记得你手上有一个专利吗？将实时图像识别处理转化成数据的那个。”
“你说这个啊？”傅斯年点点头，“对，当年是为了安防开发的。不过这个同类型的项目其实不少，前端也有应用，当年我这个项目，甚至还和警方有合作呢，现在也还在起作用。哦，另外我还有其他几个专利，也是和网络信息安全有关的……”
商怀羽噗嗤一笑：“哥哥，我们不提其他的，就提这个。你有没有想过，把这个技术用在制造行业上呢？”
“汽车、家具、手机、电脑、手表……这些傅氏都有涉及吧？傅氏从前以零部件制造为主，有很多条流水线，还有很好的群众基础。只要点上科技的技能树，我们完全可以把简单的制造烙上‘傅氏’的印，做出让别人替代不了的新产品。我知道，这个方向很多人都在做，但是……”
“你是说……”傅斯年的嘴巴渐渐长大。
商怀羽接着说：“但是，如果我们有自己的研发团队，有自己的专利和技术，我们就比别人多了一张底牌。而且，也只有走这条路，才有可能打破现在的市场模式。也只有往这个方向转型，傅氏才能持续发展下去。”
“对。”傅斯年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商怀羽，“将所有产品的信息整合起来，形成链条，傅氏可就不仅仅是制造公司了。所以，你收齐盛，就是为了他们的专利和研发团队吗？”
“没错。”商怀羽的鼻子都快翘起来了，“齐盛不就是缺钱吗？我有得是。”
“那，我……你是想让我也做这个吗？但，但我原本不是研究这个方向的……”傅斯年眼眸里光彩闪烁，片刻后神情再度坚定起来，“我能学！你愿意给我一点时间吗？我会学得很快的！”
“我知道你可以。”商怀羽笑道，“不过现学太慢啦，我还给你请了几个人，据说是你们业内的大佬。以后，你可以和他们讨教讨教。”
他说着报了几个名字，每说出一个名字，傅斯年的嘴巴就长大一分，到最后下巴都快惊掉了。
“你是怎么挖到他们的？！”他刚刚还信心满满，现在又要萎靡下去了，“有他们在，那我还能干什么？”
“你是最有用的呀。”商怀羽捏着他的脸颊笑眯眯说，“因为，你可是齐盛科技的新任执行总裁。”
“……”
那瞬间，傅斯年直瞪瞪地盯着商怀羽的脸，好像没有听懂商怀羽在说什么。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只有眼睛眨了一下，又眨了一下，确定他的存活。
“本来我确实打算让你也一起出席明天的晚会，但是那天听你说了那些话，我就改变主意了，我才不要让他们这么快就知道我有你。”
商怀羽拉住他的手，说：“年年哥哥是我的秘密武器。”
“我以前说你不适合当管理者，对不对？但是我现在承认我看错了。一个好的管理者，应该要特别擅长驭人。但是，当公司的决策者可不只要这样。”
“你的眼光足够宽广，能看到大局，也能看到行业的发展方向，而且你有责任心
，也有能力，去推动它的发展。再说了，你还是傅家的儿子，鹿鹿哥哥能做到的，你也一定可以。就算你现在不会，也有我和鹿鹿哥哥在，直到把你教成优秀的管理者为止。”
商怀羽勾住傅斯年的手指，在傅斯年半痴半呆的注视里，为傅斯年布下属于他的任务。他语气轻快，态度却是郑重的。
“以后就靠你啦，年年哥哥。你可要给我多拿几个专利，多拿几个金奖回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