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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与我们无关。”天籁柔声道:“我们只完成自己的任务。”
  画师又一次叹气:“说得也是。教廷该派些圣礼师一起过来的,我真是受够了画法阵。”他惆怅地看了伊兰一眼:“团长对你可真好,允许你留在这里,我们却要到外面去。”
  “白星还小,留在离团长近一些的地方是应该的。”天籁的声音像晚风拂过琴弦:“我们该快些了。”
  两位年长的圣职者拉起兜帽,快步走下楼梯。伊兰与真言却拐上平台,走向了万船厅的暗厅€€€€白杨木厅。
  万船厅的八个副厅,六明两暗。六个明厅分布在两侧,两个暗厅则建造在山体中。
  白日的万船厅壮丽辉煌,是诗尼萨的官员和贵族们迎客的地方。夜晚却无比空旷,只有南侧连接着梯台花园的两个厅殿有光亮€€€€灯火通明的石榴厅是总督的居所,冷清黯淡的常春藤厅则属于侍者与守厅人们,而今教团的圣职者们也被安排在那里落脚。
  但伊兰与真言走向的却是相反的方向。
  夜幕降临,走廊与楼梯已空无一人。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灯烛燃烧和衣袍拖过地面的沙沙声。古老的浮雕在光影间晃动,诸圣与诸魔都在注视着路过的不速之客。
  在经过一副圣徒殉道长卷的时候,伊兰突然开口:“团长……还剩多少时间?”
  寂静的长廊里,他的声音明明很轻,却依然带着无法避免的回音。
  “隐星不会在此消失。”始终沉默的真言终于开了口。
  “你很少说这样确切的话。”伊兰扭头看向她的眼睛。真言的眼睛很大很大,却没有瞳仁。白色的眼睛嵌在她孩童般苍白饱满的面孔上,有种近乎大理石雕像般的寂静感。
  伊兰不知道她究竟多大了。他七岁时第一次见到她,那时她便是如此。而今七年过去了,她的外貌丝毫未改。她在圣城中是如同影子般的存在,即便是教团之中,众人也大都避免靠近她。
  她给人一种不祥的感觉。连为人最宽厚的石匠都这样说。这并非出于歧视,而是一种坦诚。当她白色的眼睛凝视什么的时候,总是令人感到恐惧。
  ……
  诗尼萨夜晚的风在空旷的走廊与楼梯间穿梭。灯火开始明灭,他们迈下拱廊尽头的楼梯时,视野彻底进入了黑暗。
  真言始终安静地牵着伊兰的手,但不知不觉间,她变成了走在前面的那个。
  伊兰思索着是否要绘制一个照明符文,但在他抬起手之前,黑暗便到了尽头。
  难以置信的开阔与明亮令人呼吸为之一滞。万船厅真正的圣物就在眼前€€€€荆棘龙骨。这巍然的神赐之物占据了整个万船厅的正厅,一根根颜色深浅不一的龙肋如塔耸立,而龙筋之上,巨大的剑刺凌乱密布。而支撑这一切的龙脊向两侧肆意伸展,从地下一直延伸到大厅顶部,深入山体的黑暗阴影之中,仿佛要撑开整座万船厅。
  彼岸方舟,神赐圣物。传说神因怜悯人的苦难,砍下生满棘刺的试炼之树的一根树枝,用它造了彼岸方舟。那船曾载着虔信的人类驶离魔物肆虐的黑暗之地,抵达蒙福之地的南岸。荆棘龙骨是船的遗骸。
  传说毕竟是传说,但龙骨是真实存在的,就在眼前。诗尼萨温热的夏风掠过高台的石头围栏,发出低沉的呼啸声。伊兰伸出手,抚摸离自己最近的一根剑刺。灰色的剑刺摸起来光滑冰冷,比起木头,更像是某种超越认知的生灵遗骨。
  典籍中记载这庞大的龙骨是灰红色的,但如今看上去,整个龙骨除了主干部分,其他地方颜色深浅不一。据说从古至今,诗尼萨人每一艘重要船只上都有荆棘龙骨的一部分。人们取下一小块龙骨,用它作为造船的材料,并把这视为神的赐福。但荆棘龙骨毕竟是圣物,出于信仰和敬畏,人们每取走一块龙骨后,又会打磨形状大小相同的木料嵌回原处。属于不同年代那些橡木,柚木,铁杉和红松就这样像一块块花斑一样留在了龙骨上。所谓万船厅并非代表一万艘船供奉于此,而是诗尼萨历代的成千上万艘航船都有一部分来自于这个大厅。
  明明是这样珍贵伟大的圣物,但诗尼萨却没有把圣堂建在这里。伊兰想。是因为龙骨的出现远早于教廷到来之前么?
  遥远的钟声打断了伊兰的思绪。他收回手,从斗篷下拿出了圣器十字规。那是一大一小两个尖锥状的银铸羽纹十字,由一根金索连接。
  伊兰走入白杨木厅的昏暗中,将圣器托在手上,低声道:“以神之名。”
  圣器浮起,在空中飞速旋转,大的羽纹十字很快悬停在白杨木厅的正中心,金索凭空拉伸,将小十字甩出,飞回了伊兰手心。大十字落在地上,无凭而立。伊兰握住小十字,开始在地上绘制法阵。
  大型法阵通常是由两个圣职者合作轮流绘制的,这算得上是件苦差事。因为十字规会吸收使用者身上的力量,一个人通常没办法坚持太久,而完成一个大型法阵则通常需要花上好几个钟头。
  但真言只是沉默地站在阴影中,白色的盲眼望向龙骨,并没有上前帮忙。
  伊兰对此倒是并不在意。符文就像水一样从十字底部流出来,不断落在地上,在昏暗之中彼此勾连,偶尔闪烁,那代表着它正和其他的法阵产生联系€€€€神迹者们这会儿显然已经抵达了城市的各处,并正在尽职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时间在昏暗中一点一滴流逝。法阵虽然庞大,但他还是平稳地完成了最后一笔符文。收起十字规,伊兰熟练地将圣晶瓶打破,双手按在地面上,宝石般的圣晶立刻融化,流入了整个法阵。银光亮起,法阵完成了。
  “这样就可以了。”伊兰长长地舒了口气,擦去额头上的汗水。
  真言不语,她的面容似乎比先前更苍白了。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高台之下的龙骨,像是那里有什么可怖又可悲的东西一样。伊兰有些担心地走过去:“你还好么?”
  “谎言带来诅咒,诅咒带来燃烧。三次燃烧之后,一切归于黑暗。”
  伊兰的心微微一沉:“你是指,诗尼萨会最终毁于战火?”
  真言转向伊兰,用空洞的眼睛望了他许久,寂然道:“不。”一阵风吹来,她闭上眼睛,恢复了平时的淡漠安静:“它来了。”
  万船厅外不知何时响起了钟声。前声未歇,新声又至,一波一波,回响愈加激烈……混乱无序的钟声穿透风声与灯火,击碎了这个夜晚。
  第40章 神意
  刚刚完成的法阵在他们身后闪烁了几下,光亮迅速变成一种暗沉沉的红色,就像是被血污染了一样。
  “大圣堂那里有魔物。”伊兰沉声道。他当机立断抱起真言,从高台上踩着剑刺一层层跃下。
  常春藤厅外的梯台花园混乱一片,总督跌在厅前花园的地上,一身华服上全是鲜血和脏污,正惊魂未定地喘息着。
  风语眼睛仍是红的,声音却已恢复了正常。她握着手上的玛瑙小旗,指挥那些守厅人把圣水洒在四周。
  看见伊兰和真言,她言简意赅:“大圣堂抓到了潜入者,幸好有秘门在那里,才能这么快转移过来。已经带去了接骨木厅。”
  话音未落,北边的夜空倏然升起一道焰火。
  “开始攻城了,果然是里应外合。”诗人道。
  “让传音去通知各处,守好法阵,必要时把居民引入各处圣堂避难。”风语镇静道:“你到北城墙去帮助铁匠。白星跟我来。”
  “那我们呢?”总督身边的一个官员叫起来:“谁来保护总督大人?我们的总督刚刚差点被刺杀!”
  “真言和秘门会留在这里。”
  “一个瞎子和一个侏儒?!”
  “毕竟我们只是圣城马戏团。”风语讥讽道:“安心吧大人,整座城中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这儿可是荆棘龙骨的所在。哦,顺便说,方才正是侏儒把您从大圣堂带回这里的。”
  秘门刚刚凭空从一扇灰色的圆门里走出来,身上仍带着魔物的气息,显然是帮忙转移俘虏去了。他闻言行了个滑稽的屈膝礼,向总督露出了一嘴豁牙:“万分荣幸。”随即转向伊兰:“团长在等你。”
  伊兰点头,匆匆跟着风语走进了那扇门:“它们是怎么进来的……城墙上都是法阵,而且为什么魔物会出现在圣堂……”
  “人带进来的。”风语言简意赅:“诗尼萨的大圣堂有通往城外的密道。”
  虚空中的台阶连接着无数的门。但只有离他们最近的那扇接骨木大门是打开的。伊兰跟随风语走了进去。
  冷风涌来的那一刻,伊兰确信他们在地下很深的地方。风语摘下门后的提灯,长廊两侧一座又一座黑铁栅栏拱门浮现在了灯光之中。门后空荡干净,墙上偶尔能看到些生锈的铁环。石头与腐血的味道隐隐在空气中飘荡着。伊兰立刻明白过来,这里曾是地牢。
  走廊的尽头是一处平台。两道楼梯一上一下。向上的楼梯通往黑暗,而向下的楼梯却隐隐有光亮。风语提着灯:“我要去安置卵。团长在下面。”伊兰点头,与她分道扬镳。
  下面一层仍是地牢,但空间要更逼仄,石壁上的一盏黑铁灯已足够照亮仅有的几间囚室。其中一间关了好些俘虏。大部分俘虏瘦骨嶙峋,满身污秽,眼睛里有着野兽般的恐惧与憎恨,一望即知是流民之属。也有几个身着干净些的软甲,神色警惕,显然是贵族身边受训过的亲卫。
  有人向伊兰狠狠地唾了一口带血的唾沫,似乎想大骂些什么,可下一秒,他却突然用拖着锁链的手去抓自己的喉咙,眼球几乎要迸出眼眶。
  “够了!”伊兰低喝道。
  阴影里一个男人轻笑:“小美人总是见不得活物受苦。”
  俘虏倒在地上咳嗽。更多憎恨与恐惧的目光投来,与魔物无异。
  伊兰看向那个姿态轻松,倚靠在石墙上的长发男人:“极刑。”
  “米提也是这个德行。”极刑不满道:“啊,要不是我,他连半个字都没法从那垃圾嘴里问出来,可他却不肯让我陪着他……啧……”他充满恶意地望着地上俘虏:“真无聊。”
  “团长呢?”伊兰不想和他多说话。
  “他快死啦。”极刑快活道:“一想到他咳着血时那漂亮的肌肉会绷得紧紧的,我就好喜欢。faire l'amour一定会tres confortable的……”
  伊兰打断了他:“我问你团长在哪里?”
  极刑咬着手指,在幻想里星酚得魂神澶豆:“真不想把他交给圣印师。我才是能好好对待他的人……那闪着星光的灰眼睛,哦……挖下来做项链是再合适不过了……”
  伊兰感受着这片没有出口的空间,终于把目光锁定在了极刑身上:“让开。”
  极刑抬起了眼睛。那双眼睛是绿色的竖瞳。即便不喜欢他,伊兰依旧不得不承认,他有种令人胆寒的好看,就像一条漂亮的毒蛇。眼下这毒蛇正€€着醉角,翠绿的眼睛盯在伊兰身上:“不。你进去了,米提就不会来求我了。”
  “他在任何时候也不会求你的。”伊兰压着怒气:“外面开始攻城了,我们没有时间了。”
  极刑懒洋洋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看着伊兰的表情,他眯起眼睛:“你知道你打不过我。”
  “神迹者不能彼此攻击,否则会被送进审判塔的。”伊兰直视着他:“如果你对隐星还有那么一点儿在意,就赶紧让开。”
  “我是挺在意他。”极刑收敛笑容,换了个姿势靠着:“可我不在意他在意的那些东西。”他侧过头,用面颊轻轻蹭着石墙,好像那不是一面墙,而是正与他蝉勉的对象:“除非,你给我好处……”
  伊兰怒目而视。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极刑歪了歪头:“让我想想,你很漂亮,可一碰就会碎掉,没有米提那么强韧……但米提快死了……”他真心实意地烦恼着:“没有人能代替他……”
  片刻后,男人的上半身以一个奇异的角度猛然凑近伊兰:“对了,代替……”他的竖瞳星酚地张大了:“只要你比米提先一步衰弱,教廷就会让你先去送死了……”他凑近伊兰的耳朵,不慌不忙地恬了衣扣,就像在品尝一块食物的味道,以此判断是否能够入口:“那样我们的主心骨就能活久一点,风语也不会伤心了……可爱的白星,你会答应的吧?”
  伊兰恍惚了一下。是啊。总要有人牺牲,或早或晚,只是早一步而已……
  可当他就要吐出那个“好”字时,极刑却像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他翠绿的眼睛死死盯着伊兰:“你身上怎么有一团毛茸茸的黑东西?”
  伊兰从恍惚中清醒,皱眉道:“什么?”影子在地上晃动,但地牢里明明没有风。
  一个含义不明的笑容在极刑脸上缓缓绽开:“原来如此……”他忽然像阉伶般夹起尖细的嗓音:“可怜的白星,你跟从前的寒星一样,被黑暗里的玩意儿盯上了……”
  “总比被你盯上要好得多。”伊兰不想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光亮在手上凝成银匕:“话说回来。如果你先濒死,那我和团长就都能活久一点了。”
  “都说了,你杀不了我。”
  “是啊。”伊兰冷冷道:“但我还可以自杀(自戕)嘛。到时候团长第一个杀的就是你。就算他杀不掉你,教廷也会送你去殉道。多一件圣器又不是什么坏事。搞不好你也能像寒星一样,成为指星坠呢。”
  笑容终于从极刑脸上消失了。他盯着伊兰,手指卷起发梢,目光渐渐变得阴鸷:“难怪你身上有魔物的气息……你才是那个真正的疯子。”
  “所以你可以让开了么?”伊兰毫不示弱地与之对视。
  极刑向旁边挪动一步,露出了身后窄小的石门。
  伊兰走过去,推开石门,在他身边道:“多谢,我一定不会向隐星告状的。”
  说完,他毫无预兆地挥刀,割断了极刑绕在手指上的发梢。然后在极刑动手前,闪身冲了进去。
  石门翻转,沉重地合上了,把一切声音都隔绝在了外面。
  团长背对阴影,没有从法阵的光亮里回头:“外面怎么样了?”
  匕首消失在伊兰掌心,他走了过去:“开始攻城了。”
  法阵里的俘虏笑起来,笑声有如夜枭:“你们完蛋了。”
  “碰触渎神之物是要付出代价的。它们无法被人类真正驱使。”团长银灰色的眼睛平和而悲悯:“在诗尼萨毁灭之前,你们会先一步被魔物吞噬。”
  “那又怎么样!”俘虏面容狰狞:“大人啊,高贵的大人,您见过地狱的模样么?我们可是一直都生活在那里啊!”
  伊兰的心紧了紧。他当然见过,而团长见得更多。
  法阵四周的烛焰无风而动。明黄的火焰在地面与墙壁上投下让人不安的影子。
  “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选择背叛神。”团长低声道:“正确的路往往更加艰难。”
  回应他的是难以忍受的污言秽语。不过那污言秽语只来得及吐出几句,接下来就全是尖利不似人声的惨叫:“杀了我……杀了我……”
  是极刑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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