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节
只是时间一长，从前总嚷嚷着收她为徒的檀阳先生开始不停地催促她赶紧回长安。</br></br> 这一日，谢柔嘉才去药庐，话还没说，檀阳先生就开口赶人，“小裴媳妇儿，你怎还不回去？”</br></br> 谢柔嘉道：“您不是说要收我为徒，我留下来难道不好？”</br></br> “不好！”檀阳先生丝毫不把她这个公主当回事，也没有像其他人安慰她。</br></br> 谢柔嘉正要问为什么，又听他道：“你心都是空的，学什么也无用！回长安吧，别把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儿。”</br></br> 谢柔嘉动了动唇，想要辩驳，却不知该从哪儿开始。</br></br> 檀阳先生见状，道：“有些人没了就是没了，不管你怎么怀念，他都不会回来。小裴媳妇儿，无论你是待在长安吗，还是留在江南，最终的结果都一样。你需要等，等时间来治愈这一切。”</br></br> 谢柔嘉哽咽，“需要等多久？”</br></br> “不知，”他摇摇头，“也许是一年，也许十年，也许是一辈子。又或许是某个瞬间。人的事儿，不到死的那一刻，谁也说不准。”</br></br> 谢柔嘉没有再问下去。</br></br> 这天夜里她做了一个梦。</br></br> 梦里，她与裴季泽还待在鄂州。</br></br> 大雪纷飞的天气，她依偎在他怀里，听他给自己讲故事。</br></br> 这一回，他仍是讲到一般就不肯讲了。谢柔嘉正央着他讲下去，谁知梦却醒了。</br></br> 她正坐在床上愣神，有人入内，抬起眼睫一看，只见裴季泽大步走进来。</br></br> 乌发微湿的俊美男人身着一件玄色翻领衣袍，蹀躞玉带束着窄瘦的腰身，原本就挺拔的身姿如修竹一般。</br></br> 谢柔嘉的眸光落在他洁白指骨夹着的一朵绯红芍药，不由自主地笑，“若是裴叔叔瞧见你摘的花，定要打你。”</br></br> 他大步走到她跟前坐下，将那朵还沾着露珠的芍药簪在她耳后，在她额头印下一吻，眸光潋滟，“裴叔叔知晓我拿来送柔柔，还叫我多掐两朵。”</br></br> 谢柔嘉圈住他的腰，“你这回回来，莫要走了。”</br></br> 他应了一声“好”，低下头来吻她。</br></br> 这时传来一声猫叫，谢柔嘉猛地惊醒，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儿茶钻进柜子下面，正用爪子拨弄着什么东西。</br></br> 原来方才的一切全部都是梦。</br></br> 谢柔嘉下了床，走到儿茶跟前一瞧，只见它玩的正是上回裴季泽遍寻不得的宝贝珠子。</br></br> 她伸手拾起来仔细瞧了瞧，上头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字。</br></br> 【我】</br></br> 谢柔嘉盯着那个字瞧了许久也没瞧出什么名堂来，想起裴季泽送回来的那串手串，命文鸢先那粒珠子收好。</br></br> 当日晌午，她便向檀阳先生告辞回长安。</br></br> 她离开长安时，长安还是夏季，回来时，长安已经是是深秋。</br></br> 秋风萧瑟。</br></br> 长安还是从前的长安</br></br> 只是长安再无裴季泽。</br></br> 谢柔嘉再次恢复了从前的生活。</br></br> 成日里与萧承则打马游街，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br></br> 她是这大胤的嫡公主，只要她想，身边永远都围绕着陪她一块吃喝玩乐的贵族子弟。甚至有人自荐枕席，想要做她的面首。</br></br> 不过是没有裴季泽而已，又不会死。</br></br> 这一日傍晚，谢柔嘉刚同人吃完酒回来，外头有人来报：崔铭投了拜帖求见。</br></br> 是崔书呆。</br></br> 谢柔嘉怔了一下。</br></br> 他怎么来了？</br></br> 第70章</br></br> （我修改了68, 69的一些细节，大致剧情不变，嫌麻烦的不用回头看, 上一章的有些章节放到这一章。）</br></br> 谢柔嘉道：“快请他进来。”</br></br> 一刻钟的功夫, 崔铭出现在水榭, 正要行礼，被谢柔嘉拦住。</br></br> 自上回鄂州一别，两人已经快要两年没见。</br></br> 谢柔嘉打量着眼前仍是一身书生气的腼腆少年，淡淡一笑, “一年多未见，你倒是一点儿没变。”</br></br> 崔铭在她跟前坐下，“一年多未见, 殿下变了许多。”</br></br> 谢柔嘉抚着脸, 问：“怎突然来长安了，可是有生意要忙？”</br></br> 崔家如今是皇商，生意遍布整个大闵，崔铭又是崔家的家主, 想来定然十分忙碌。</br></br> 崔铭郑重道：“我此处前来, 特地来瞧瞧殿下。”</br></br> “瞧我？”谢柔嘉愣了一下, 偏过脸看向波光粼粼的湖面, “难不成你觉得我没了驸马, 要寻死觅活, 所以来瞧瞧我？你放心, 我从来，都不是那种人。”</br></br> 崔铭沉默片刻, 道：“先生临去前, 曾经给我去了一封信。”</br></br> 话音刚落, 谢柔嘉转过脸来看他，“他为何要给你写信？”</br></br> 崔铭道：“先生在信里同我说，若是有朝一日他不在了，请我照顾公主。”</br></br> 谢柔嘉愣了一下，冷笑，“他倒是把我安排得明明白白。”</br></br> 如今想来，他临去朔方的前一晚，也曾在她面前提到过崔书呆，也许那时他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br></br> 她猜想的没错，他就是用自己的死报复她。</br></br> 她绝不会叫他得逞！</br></br> 她冷冷问：“你来，也是抱着这种想法？”</br></br> 崔铭摇头。</br></br> 谢柔嘉不解，“那你来做什么？”</br></br> 崔铭道：“殿下可记得自己应承我一件事？”</br></br> 谢柔嘉自然记得。</br></br> 她道：“你如今过来找我兑现承诺，是想要成为我的驸马，还是想要成为我的面首？”</br></br> 她这话说的直白犀利，崔铭白皙的面皮绯红一片。</br></br> 他道：“在鄂州时，我就知晓，殿下心中唯有先生一人。我心中，从未有过非分之想。”</br></br> 谢柔嘉闻言沉默片刻，缓缓道：“那你想要求我做什么，若是我能能做到，必定替你办了。”</br></br> 崔铭沉默良久，道：“我希望，小谢能过得好。爱自己所爱的人，过自己想要过的日子，莫要再沉溺于过去的伤悲当中。”</br></br> 谢柔嘉听完沉默不语。</br></br> 半晌，抬起眼睫望着他，“傻书呆，你说，怎么才算是过得好，怎样才能爱自己所爱的人，怎么又才能够过自己想要过的日子？”</br></br> 这话，崔铭也无法回答她。</br></br> 他从袖中取出那封信搁在她面前，起身告辞。</br></br> 谢柔嘉并未拆开那封信。</br></br> 他留下那么多东西在她心里，将她的心塞得满满的，如今却叫旁人过来劝她要向前看。</br></br> 她凭什么要按照他的意愿生活！</br></br> 她偏不！</br></br> *</br></br> 崔铭的到来，并未能改变谢柔嘉的生活。</br></br> 她时常叫上自己的狐朋狗友在府中夜宴，通宵达旦的热闹。</br></br>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这日是谢柔嘉二十岁生日。</br></br> 一早，文鸢服侍谢柔嘉梳妆，突然发现她乌发里竟然夹杂着几根白发。</br></br> 她瞬间红了眼眶，望着那几根银白的发丝，握着梳子的手颤个不停。</br></br> 公主今年不过双十年华，竟然华发早生。</br></br> 镜中眉眼依旧明艳绝伦的女子轻声问：“怎么了？”</br></br> 文鸢慌忙把那几根白发藏起来，挤出一抹笑意，“不过是奴婢手滑了一下。”</br></br> 话音刚落，谢柔嘉一把捉住她的手，眸光落在她手心的银发上，用小指勾了过来。</br></br> 细软银白的发丝荡在她纤细的手指上，风轻轻一吹便扬了起来。</br></br> “公主只不过是休息不好，”文鸢有些惊慌，“奴婢这几日吩咐膳房给公主做些滋补的药膳！”</br></br> “无妨，”她望向镜中面无表情的女子，轻声道：“人总会老的。”</br></br> 也不知，他老时会是什么模样。</br></br> 只可惜，见不着了。</br></br> 早饭过后，宫里递来消息，皇后与太子请她入宫一聚，想要帮她庆贺生辰。</br></br> 谢柔嘉并不想去，找借口说自己约了人出城玩。</br></br> 许是知晓她不愿意入宫，皇后与谢珩并没有勉强，晌午时送来生辰礼物。这一日公主府的门庭十分热闹，得知谢柔嘉生辰的朋友皆陆续送来贺礼，就连裴夫人也差人送了一件亲手做的绣鞋给她。</br></br> 文鸢怕她觉得寂寞，提出在府中操办生辰宴。</br></br> “平日里热闹得够了，”谢柔嘉想也不想拒绝，“我今日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待着。”</br></br> 文鸢只好作罢。</br></br> 晌午过后，谢柔嘉去了小渔村的那艘船。</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