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
姜月手?上拿着笔，一笔一笔记着账，生怕记错了算错了。</br></br> 待到最后，越贵妃终于挑完，自个儿也累得?叹了口气，“今日就只买这么多吧，多少银子？”</br></br> 众人品着越贵妃口中的“只”，都倒吸了一口凉气。</br></br> 姜月手?里的笔划了个三?五下，最终道，“三?千五百六十八两。”</br></br> 与此?同时，越贵妃身后的一位唯一没捧着东西的宫女过了一会儿也道，“确实是?三?千五百六十八两。”</br></br> 姜月这才知道越贵妃原来问的不是?她，而是?她身后一位会心算的宫女。</br></br> 越贵妃见两人报的数字一样，又见姜月只是?拿着一张纸，上面鬼画符一样的，道，“我这宫女心算能力之强，算数只准确，世上难挑其一，姜姑娘又是?怎么算出?来的？”</br></br> 姜月暗叫不好，自己今日有些?激动又紧张，漏了馅。平日里她很少用阿拉伯数字的，今日越贵妃买得?太多了，她一边记一边算，便下意识地用了自己最顺手?最熟悉的。</br></br> 如今她看着手?中的阿拉伯数字草稿，想着要怎么圆过去。</br></br> 越贵妃见多识广，也不是?好糊弄的。</br></br> 姜氏夫妇此?刻也在这里，她也没法编出?是?从哪里游历从哪个高人那里越来的鬼话。</br></br> 而且，姜氏夫妇也在好奇地往她这边看着，他们平日只知道她算数还可以?，但先前都是?简单的，如今一下子算完了这么多的数字，他们会不会怀疑？</br></br> 毕竟原身的算数是?姜远发教?的，姜远发平日里只会敲着算盘加减，就算姜月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不该这么离谱。</br></br> 姜月手?心沁出?薄汗来。</br></br> 该怎么编才能圆过去？</br></br> 此?时，人群中响起?了一道姜月十分熟悉的声音，“这是?臣子流落在外时一位高人教?的算术，是?我教?给她的。”</br></br> 姜月抬眼一看，原来是?裴秋生。</br></br> 裴秋生朝姜月点头示意，让她不必担心。</br></br> 裴秋生拱着手?低着头，介绍了自己的身份，称自己曾是?姜家的养子，在来姜家之前，他曾在人贩子身上流浪了些?年岁，也遇见过一些?稀奇古怪的人。</br></br> 姜月松了一口气，这样，的确有可信度得?多。</br></br> 越贵妃见这少年一直低着头不抬眼，不仅不在意，反而问道，“这么说，你也会这……算术？”</br></br> 裴秋生道，“正是?。”</br></br> 越贵妃似是?想起?了什么，“你叫闻北轩，是?今年童试第一的那个？”</br></br> 这是?她听皇帝朝她提起?的，又听说他镇国公府走丢了多年找回来的，因而才有些?印象。</br></br> “正是?。”裴秋生仍是?拱着手?。</br></br> 越贵妃本有心考上一下，但见姜月一双眼连着心似乎都系在了这少年身上，又想起?刚才这少年说他曾经是?姜家的养子，便歇了考教?的心思，免得?让姜月觉得?她为难他。</br></br> 她让大宫女付了银子，又看着裴秋生道，“好好准备春闱，将来入朝为官，将这算术传授给百官罢。”</br></br> 裴秋生回道，“是?。”</br></br> 简单的插曲并未影响越贵妃的兴致，她越发看重姜月，夸赞道，“姑娘家有些?学识本事在身上，是?好事儿，难怪你能将生意做得?这样好，安置贫民也那样周到。”</br></br> 姜月实在是?受宠若惊，“民女谨遵娘娘教?诲，定会奉之为圭臬。”</br></br> 越贵妃又望了一眼聚集在百宝阁面前黑压压的一群百姓，将“扶贫行善区”的牌子取下，道，</br></br> “这牌子不要也罢。”</br></br> 姜月眉间一挑，不知越贵妃何意。</br></br> 众人也不明?白，越贵妃买完东西摘牌子做什么？难不成是?喜欢百宝阁的东西，却不喜欢百宝阁扶贫行善？也嫌弃乞丐摸过的东西脏？</br></br> 越贵妃哪里读不懂众人眼里的意思，冷笑一声道，“你们是?觉得?我不希望姜姑娘行善？哼，在本宫眼里，姜姑娘的手?艺学识，万中无一，她的善心善念，更是?难能可贵。”</br></br> “若你们中间有些?人，不辨是?非，不明?黑白，只因百宝阁扶贫济弱，就对其议论?纷纷、落井下石，本宫只觉得?他虚荣浅薄，心无善念。”</br></br> “长安城中不论?是?商铺，还是?朝廷官员，都应当以?姜姑娘，以?百宝阁为表率，而不是?言语相击，轻它?贱它?。”</br></br> 众人闻言仿若醍醐灌顶，抹了抹额头上被那一声冷笑抖出?来的冷汗，跪下道，“草民谨遵贵妃娘娘教?诲。”</br></br> 越贵妃走后，百宝阁瞬间热闹了起?来。</br></br> 第123章 月中相会</br></br> 先是圣上下旨嘉奖赏赐, 后有贵妃采买，又有那番撑场面的话，一传十十传百, 百宝阁在长安城的处境瞬间就掉了个?个?儿, 从地底下升到了天上。</br></br> 连金尊玉贵的贵妃娘娘都从百宝阁挑首饰戴、挑东西用，他们还有什么资格嫌弃百宝阁的东西低贱, 嫌弃它们不干净？</br></br> 众人开始反思起自己来。</br></br> 这段时间, 长安城尤其是集市这一片的变化他们也是看在眼里的。</br></br> 街上的乞丐少了可太多?了, 以前那是走个?几百米的路便能遇见几个?，如今整个?集市这一片已经是一个?都见不着了。</br></br> 他们不问?也知道, 几乎都是去姜家杂货铺那边干活挣钱去了。</br></br> 从前他们上街，总想要离乞丐他们远一些, 怕他们讨钱也怕他们偷抢，毕竟偶尔碰到些无赖的乞丐讨钱, 不掉给他们几文钱那都不好脱身, 亦或是路过了那一片后发现钱袋子不见了的。</br></br> 因?此他们总觉得那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乞丐们没什么底线，什么事都做得出来。</br></br> 何况他们一年四季似乎就只穿那一件破衣服, 臭烘烘的隔着几尺的路都能闻到。</br></br> 所?有人对乞丐几乎都是嫌弃的。</br></br> 可如今，他们都心?甘情愿的主动去姜家杂货铺干活了。</br></br> 是啊，人要不是走投无路，但?凡有些别的出路和?法?子挣出天地来，谁愿意当街上碍人眼的乞丐呢？</br></br> 毕竟冬天一过, 乞丐里面饿死的冻死的不知道会有多?少, 即使侥幸活着，谁不是在烈烈寒风中咬着牙苟活而已呢？</br></br> 所?以, 姜家给他们的不是活计，而是活路, 一条亮堂宽敞的能有机会翻身的活路。</br></br> 越贵妃说得对，他们确实是虚荣浅薄，心?无善念。</br></br> 于是，就在越贵妃走后，被骂醒的众人，有不少都陆陆续续走进了杂货铺。</br></br> 裴秋生原本是在百宝阁门口的沿下同越贵妃回话的，如今见到这么多?人都往里面涌，也不好直接从正门进，便绕了点路，从后院进了院子。</br></br> 姜月看懂了裴秋生的眼神示意，没多?久也转身进了后院。</br></br> 她感?念他给自己解了燃眉之急，“刚才亏了有你来圆话，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才能不露馅了。对了，今日又不是月末，你怎会过来？”</br></br> 裴秋生笑道，“我今日出府买东西，听?到了些风声，便顺路过来看看。”</br></br> 其实他并不是顺路，是特意过来的。</br></br> 裴秋生今日在国公府等着谢云昭那边的消息，结果消息还没来，便先听?闻他主院里的眼线传话来，说父亲闻渊刚下朝，进府时脸色不好看，正窝在正院里发火。</br></br> 裴秋生便戴着随云亲自去打听?了下。</br></br> 结果刚到正院门口，便听?见了里面砸东西和?桌椅落地的声音。</br></br> 裴秋生走到闻渊门外面，守门的小厮以为?他是来劝镇国公的，便要往里面通传。裴秋生抬手示意他不必，小厮便猜想裴秋生是想先在外面听?听?是怎么回事，再?想法?子劝，因?而并不拦着。</br></br> 裴秋生听?见闻渊在里面，声音满含怒气?却又压着嗓子发火道，“那姜家，怎么就这么能折腾？这下好了，整个?朝廷都知道他们了。”</br></br> 裴秋生听?这声音都能想象出闻渊在里面挥舞着的手臂和?那张被憋得胀红的脸。</br></br> 他抿了抿唇，耐着性?子听?后续。</br></br> 闻氏也在里面，颤着嗓子轻声劝道，“这次也不能怪姜姑娘，她确实是一片好心?。”</br></br> 闻渊又将?杯盏摔碎一只，在地上噼里啪啦地响，“一片好心?？我看是居心?叵测！不过是个?开杂货铺的，却非要有天那么大的心?思，将?生意做大不说，还搞什么扶困济贫，弄得朝廷上下如今人尽皆知。”</br></br> 姜氏难得不认同他，“这也未必是什么坏事，毕竟是行善积德，谁听?了都该高?看一眼的。”</br></br> 闻渊冷笑，“哼，依我看她是怕身份上配不上咱们北轩，又没别的路子，便用这法?子求个?贤淑惠德的虚名，我还不知道其中的假模假式？”</br></br> 闻氏叹了口气?，没接他这话了。</br></br> 便是假模假式，也比朝中那么多?不作为?的官员好了。早几年若是长安城出几个?这样作为?的商户，哪里还有她施粥的地方？</br></br> 闻渊一肚子里的火没处发，全宣泄在嘴皮子上了，继续压着声音道，“原本我还想着到时候给那姜家女安置个?不知名的小官之女的身份，好叫外面的人看着过得去些，内情只教咱们府里知道。我今日才知道，如今长安城的贵女怕是有一半都已经认识了她，哪里还瞒得住。”</br></br> 闻氏叹了一口气?，“唉，不管怎么样，咱们也是已经答应了北轩了。”</br></br> 闻渊又气?得从鼻孔里喘粗气?，“全都是些混账事。”</br></br> 闻渊摔东西的动静虽然大，但?两人说话的音量却并不高?，不知情的人含糊听?过去估计都听?不明白里面在恼火什么事，可裴秋生哪里听?不懂。</br></br> 他听?完，心?便凉了半截，父亲闻渊看来是怎么都过不去商户这个?坎。而且得知姜家即将?在长安城出名，生出了一肚子的恼火。</br></br> 他心?知以他对闻渊的了解，这种根深蒂固刻在骨子里的观念很难改变，只能将?来在阿月入府以后自己费心?尽力好生护着。</br></br> 他在外面又待了一会儿，依然没听?出圣上到底是怎么处置的姜家，但?显然能确认的是谢丞相在朝堂上是提到过百宝阁的。</br></br> 谢丞相作为?书中男主谢云昭的父亲，作者在一开头便对他有些许着墨，做官是懦弱了些，但?是非黑白还是能辨得清。</br></br> 只要他在，姜家至少不会因?这事遭祸。</br></br> 裴秋生心?中着实好奇，他不想去进去问?闻渊，在他面前拱火，又等不及谢云昭的消息，索性?就直接来百宝阁一看究竟。</br></br> 结果，正好撞见了姜月因?为?算术的事左右为?难的一幕，便想都没想，开口将?由头揽在身上了。</br></br> 姜月以为?他真是顺路路过，“那你来的可太是时候了。”</br></br> 裴秋生笑了笑，想起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圣上到底有没有做出处置，便问?了出来，“我路上听?见众人都在议论百宝阁，可是刚才还发生了什么别的事？”</br></br> 姜月弯着眼睛，一双清澈的眸子笑得欢喜，“圣上下旨嘉奖了我们家，赐了牌匾不说，还赏赐了黄金百两呢。”</br></br> 黄金百两等同于白银千两，虽然并不算很多?，但?对于姜月来说，这笔钱不需要扣除成?本，也不需要为?此劳作，简直跟大风刮来的一样令她惊喜。</br></br> 裴秋生松了口气?，笑道，“那可真是够你这小财迷兴奋好几天了。”</br></br> “那可不？”姜月接着道，“刚刚越贵妃买了那样多?东西，利润也有上千两呢，今日当真是发财了。”</br></br> 更遑论外面源源不断进来买东西的客人。</br></br> 也不枉她生意冷清惨淡的这阵子半点没停下来，每天都在兢兢业业做东西。</br></br> 姜月边笑着，边又想起来裴秋生刚才在越贵妃面前头都没抬一下，整张脸都被遮在手后面，引得贵妃身后的宫女都向他投去异样的眼光，便好奇问?道，“刚才你见着越贵妃，怎么一直拱手？”</br></br> 裴秋生无奈道，“接话那时候，来不及问?系统这个?朝代的宫廷礼仪是什么样的，怕冲撞了……”</br></br> 姜月闻言没忍住噗嗤一笑，“哈哈哈哈……我就知道……”</br></br> 裴秋生不怎么看有关后宫的故事。</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