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桉宫没有问题，皇上也不可能害娘娘，娘娘怎么会出事？</br></br> 她似乎闻到了一点点淡淡的清香，自娘娘有孕，殿内燃的熏香只有林太医调送来的薄荷香，从未有过这种花香，隐隐有些熟悉。</br></br> 秋媛陡然想起了什么，她脸色蓦然一变！</br></br> 芍药！</br></br> 她和娘娘在翊和宫时，闻到的芍药香。</br></br> 众妃嫔涌进正殿时，娘娘怕被人挤到，二人贪图游廊上没人清净，她们在那里站了很久。</br></br> 翊和宫的芍药有问题！</br></br> 意识到这一点，秋媛心底不住地后悔，都怪她，她要是再谨慎一点……</br></br> 秋媛不着痕迹地闭了闭眼。</br></br> 德妃向来谨慎，她若出手，会只有这么简单么？</br></br> 秋媛觉得不会。</br></br> 德妃应该还有后手。</br></br> 到底是什么？</br></br> 药被仓促煎好，忙忙送来，谈垣初接过，亲自喂给了女子，林太医解释：</br></br> “这是安胎药。”</br></br> 他话音甫落，殿内众人意识到什么，只有有孕的人才会喝安胎药。</br></br> 娘娘要是真的小产，林太医开的应该是调养身体的药才对。</br></br> 一直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冷风拂过，众人只觉得一阵凉意，直到这时，他们才意识到自己被这场变故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br></br> 谈垣初也听出来了，他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没听到准确回答，谈垣初不敢放松，他眸色冷沉地落在林太医身上。</br></br> 林太医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长舒了一口气：</br></br> “回皇上，幸好就医及时，娘娘腹中的皇嗣保住了。”</br></br> 安胎药中有安神的作用，女子靠在他怀里，昏昏沉沉地睡去，只是黛眉依旧紧蹙，仿佛梦中还是在觉得疼。</br></br> 谈垣初后背湿了一片，他仿若没有察觉到，只抬眼看向林太医：</br></br> “是什么原因？”</br></br> 林太医不敢耽误：“娘娘是接触了阴寒之物。”</br></br> 谈垣初眼底骤然冷了下来，他扫向秋媛等人：“阴寒之物？”</br></br> 谈垣初心底抑着怒不可遏，眉眼尽是寒意，她们就是这样照顾主子的？！</br></br> 秋媛陡然跪地：</br></br> “皇上，奴婢照顾娘娘不周，罪该万死，但受罚之前，奴婢斗胆，请皇上让林太医检查一下娘娘今日身上的物件，还有……请皇上下旨，让禁军和太医院搜查翊和宫上下！”</br></br> 满殿倏然噤声，秋媛却是闭眼，不要命一般，重重磕头在地。</br></br> 一时间，殿内只余了一声闷响。</br></br> 松福见状，立即领着褚桉宫的宫人跪下：“求皇上查明真相，替娘娘做主啊！”</br></br> 谈垣初一错不错地看向秋媛，他自然听得明白秋媛的话中含义——女子这幅模样，和德妃有关。</br></br> 德妃辱没皇室，但他只是让德妃病逝，而不是废了她的位份，牵连九族。</br></br> 是他要给皇长子保留一层颜面。</br></br> 对于这些，秋媛都心知肚明，所以，她说她斗胆。</br></br> 一旦今日查出云姒真的是被德妃所害，他还会让德妃体体面面地下葬么？</br></br> 德妃被废，背负罪名下葬，皇长子必然蒙羞，算是废了一半。</br></br> 如果真的是德妃做的，德妃敢这么做，倚仗的就是他不会动皇长子。</br></br> 谈垣初的视线落在了女子脸上，她脸很白，唇也很白，虚弱得仿佛纸一样单薄，谈垣初脑海中仿佛还徘徊着她疼得浑身发颤的画面，她意识不清时，仍是低低喊着皇上。</br></br> 谈垣初一点点握紧女子的手，声音低沉：</br></br> “传朕命令，让禁军和太医院搜查翊和宫，不得有误！”</br></br> 皇长子是他的第一个皇嗣。</br></br> 他十分看重。</br></br> 但她腹中胎儿，也是他心心念念的孩子，是他乍然得知后欢喜得一夜不能入睡的孩子。</br></br> 第112章 除名</br></br> 褚桉宫中肃然一片, 许顺福领着一队禁军离开，手握刀柄的声音不轻不重，但传入殿内, 让人心底蓦然一凛。</br></br> 苏婕妤也安静了下来, 外殿和内殿只隔着二重珠帘, 根本挡不住秋媛的声音。</br></br> 她抬头看向禁军离开的方向, 眼神一闪，却是没有出声做任何的干扰，皇后不着痕迹地瞥了她一眼，见她对搜查翊和宫一事无动于衷, 皱了下眉头。</br></br> 难道她想错了？</br></br> 苏婕妤和德妃之间其实没有联系？</br></br> 皇后只是觉得苏婕妤今日有点古怪, 她瞧着挑拨，但过于平静，仿佛对今日云姒的遭遇早有预料一般。</br></br> 满宫妃嫔都是乍然得了消息后，匆忙赶来, 只简单地挽了一下青丝，身上披着鹤氅, 但苏婕妤穿得却是和去翊和宫时一模一样，头顶上玉簪的位置都不曾有一点变化。</br></br> 皇后一贯细心，在翊和宫时, 她就留意过众人, 所以苏婕妤一露面, 皇后就察觉出了不对劲。</br></br> 皇后握住了手帕, 她视线几不可察地从苏婕妤脸上扫过, 她想说这许是个巧合, 但心底却是不由自主地一点点凉下来。</br></br> 她挪开眼, 不再看向苏婕妤。</br></br> 内殿一片沉静, 女子躺在床榻上，一双杏眸紧闭，但谁都知道她睡得不安稳。</br></br> 没人敢吵醒她。</br></br> 一刻钟后，谈垣初终于出了内殿，他穿戴整齐，不似在内殿时的松散，脸色依旧冷凉，许是殿内女子最终无碍的消息劝慰住了他，他的神色不如众人才来时恐怖，却依旧让众人觉得沉闷得慌。</br></br> 众妃嫔弯腰行礼，谈垣初目不斜视地经过众人，路过服身的皇后时，才简单地：</br></br> “起。”</br></br> 他声音冷淡，谁都听得出他余怒未消，众人瞥见他道了声起后，直接略过皇后，不由得心底都咯噔了一声。</br></br> 往日皇上再不虞，在外面时都会给足了皇后娘娘的脸面，至少会亲自扶起皇后娘娘。</br></br> 皇后仿若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同，她站了起来，面有担忧，皱眉道：</br></br> “皇上，熙修容如何了？”</br></br> 松福有眼力见地搬来椅子，让皇后娘娘落座。</br></br> 至于其他人，松福却是压根没管。</br></br> 自家娘娘在里面躺着，还不知这些人中谁是害了娘娘的凶手，松福心底憋了口气，也不愿叫她们都舒舒坦坦的。</br></br> 谈垣初什么都没说，其余妃嫔再觉得疲累，也只好站在殿内。</br></br> 谈垣初没管她们，视线落在了秋媛身上，秋媛既然让他去查翊和宫，就应该察觉了什么才对。</br></br> 秋媛没一点迟疑，砰一声利落跪地，闷响声让众人听得一阵头皮发麻，秋媛也疼得白了下脸色：</br></br> “皇上，殿内所有东西都是经过林太医检查，今日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娘娘去了一趟翊和宫。”</br></br> 说到这里，她脸色难堪：</br></br> “就在刚才，太医替娘娘施针时，奴婢在娘娘的衣物上闻见了一股香味，这股香味，奴婢在翊和宫中时闻见过。”</br></br> 秋媛没敢再说娘娘身上的是芍药香，话音模棱两可。</br></br> 她话音甫落，林太医就从内殿走了出来，他带出来的还有云姒一直随身携带的香囊，他脸色凝重：</br></br> “皇上，这香囊和娘娘昨日穿的宫装腰部都有红花之物。”</br></br> 闻言，秋媛下意识反驳：“不可能！”</br></br> 苏婕妤听到现在，见秋媛这么肯定地否认，不由得道：</br></br> “你怎么知道不可能，或许是你们这些奴才疏忽大意，让香囊中掺入了红花等物，当初的卢嫔小产，不也是因为大意么？”</br></br> 见她提到卢嫔小产，谈垣初不动声色地掀眼，眉眼冷凉地扫了她一眼。</br></br> 秋媛看向苏婕妤，心底暗暗记住了苏婕妤，遂顿，她冲谈垣初的方向磕头：</br></br> “皇上，奴婢敢这么肯定，是因为今日林太医来给娘娘诊脉时，奴婢才请林太医检查过这个香囊，皇上如果不信，大可询问林太医。”</br></br> 众人视线落在林太医身上，林太医点头。</br></br> 而且，这红花是落在香囊外，就好像是有人仓促地洒了红花粉在上面一样。</br></br> 见状，苏婕妤脸色有点不好看，她扯唇略有点讽刺：“这倒是奇怪了，除了你们褚桉宫的人，谁还能近你们娘娘的身？”</br></br> 秋媛半点不让：</br></br> “谁说不能？”</br></br> “今日翊和宫人多眼杂，哪怕彼此有点摩擦也不会有人在意，谁知有没有人借此时机动手脚？”</br></br> 苏婕妤的话音都被堵了回来，她冷硬下一张脸，她欲再说什么，被谈垣初凉声打断：</br></br> “朕让她答话，让你插嘴了么？”</br></br> 他眼底寡淡，眉尖却是不耐地拧在了一起。</br></br> 苏婕妤所有话音都骤然堵在了嗓子眼，她握紧了双手，脸色难堪地哑声。</br></br> 香囊被呈到谈垣初跟前，他伸手拿了起来，香囊上绣着一朵山茶花，浅蓝的底色配白色花样，谈垣初记得这个香囊，彼时他来看望云姒时，她恰好在替香囊收尾，纤细的手指一勾一缠，线尾就打了结，听见动静，她抬起一双杏眸看向他时，还声声娇脆：</br></br> “好不好看？待臣妾闲下来给皇上也做一个好不好？”</br></br> 他只说好看，却是没应她后半句话，她有孕在身，这种耗费精力的事情，没必要让她去做。</br></br> 但谁知对话尚在昨日，今日女子就不省人事地躺在了床榻上。</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