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失了力，跪在地上喘着气，她抹了把脸，可眼前的血红不减，模糊了她的视野。</br></br> 远处似乎有马奔腾而来，宋幼清想要起身，可刚撑住身子，又软了下去。</br></br> 满目的腥红之中，她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朝她奔来，宋幼清有些想哭，为何她总出现幻觉，李承珺怎么可能来这儿……</br></br> “幼清，幼清！”</br></br> 宋幼清还未回过神来，温热而又熟悉的气息便包裹住她，她试探着唤了他一声，“叔玄？”</br></br> “是我，是我，对不住，我又来晚了。”李承珺抱着她，将她脸上的血都抹了抹，“有没有哪里伤着了？”</br></br> “没有，不晚。”宋幼清盯着他的面庞，瞧了许久，确认是他无疑，红了眼眶，说起话来也语无伦次，“都是他的血，不是我的，真的不是我。”</br></br> 李承珺将她一把搂住打横抱起。</br></br> “我沉不沉？”</br></br> “你不沉，铁甲倒是有点沉。”一想起宋幼清这般瘦弱的身子需穿戴沉重的铠甲，忍不住心疼。</br></br> 宋幼清搂上李承珺的脖子，“我身穿战甲是不是英姿飒爽，威风凛凛，你方才没瞧见……我杀人之时不知有多俊。”</br></br> 李承珺一愣，这是宋幼清第一回 这般主动，他颔首回应，“是，威风极了。”</br></br> “那我便不脱了，你现在多瞧瞧，日后可就没机会了。”</br></br> 李承珺步子一顿，不解其意。</br></br> 宋幼清搂紧他，靠在他怀里，“叔玄，镇北将军我做腻了，如今我想做晋王妃了。”</br></br> 那这身铠甲便也不会再穿了。</br></br> 李承珺环抱着她的手一紧，“你说什么？”</br></br> 这男人怎么回事，今日与他说话这么费力，宋幼清喘了口气，不由拔高了声音，“我说我不想做侧妃！要做正妃！”</br></br> 方才她问隗瞿天下与她选谁之时，隗瞿答了天下，便是那时她突然想起李承珺来。</br></br> 她笃定李承珺会选她，因为“天下”二字李承珺从未想过。</br></br> 在今日前，她早已准备留在北域关，在这儿守一辈子，可若是这样，于李承珺来说，太过不公了，他等了她那么多年，怎可以让他再失望。</br></br> 李承珺眼眸炽热，他压制了许久，只说了一个字，“好。”</br></br> 他将宋幼清放在马背上，翻身而上。</br></br> 看着李承珺与交战地背离而驰，宋幼清问道：“我们如今去哪儿？”</br></br> “回营。”</br></br> “回营做什么？那头战事吃紧呢。”</br></br> “无碍，方才来时我瞧见了曹彰了，隗瞿带的兵马没你的多，他一死，北狄军心便涣散了，曹彰他们能应付。回去是让你写个字据画个押。”</br></br> “李叔玄！你过分了，我还能跑了不成！”签字画押这种事都能让他想出来！</br></br> 李承珺靠在她耳畔，“若是你以后抵赖怎么办？”</br></br> “我是这种人吗？”</br></br> “怎么不是。”李承珺将她搂在怀中，“你可还记得五年前你跟我借了二十万两。”</br></br> 宋幼清倒吸一口凉气，“李承珺，你这是与我算账来了？”</br></br> 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我没钱，要命一条。”她如今又没个一官半职的，哪来的银两，在晋王府时她都是正大光明花他的银钱。</br></br> 谁曾想，这男人竟然这般计较，区区二十万两他都……</br></br> 嘶……二十万两……</br></br> 咳，好像是有些多。</br></br> 宋幼清有些心虚，“我身上只有十两，回去再给你一些。”</br></br> 李承珺失笑，“不碍事，你慢慢还，每日十两，五十五载便可尽数还清。”</br></br> “你——”宋幼清面皮极厚，“若是我还不上呢。”</br></br> “若是还不上，那便……肉.偿。”</br></br> “李叔玄！你……你太无耻了！”</br></br> 马渐渐远去，峡道内回响着宋幼清的声音。</br></br> “那二十万两都是军中将士们用的，我可没花一文钱！”</br></br> “我当真没用，哎呀，王爷……”</br></br> “叫夫君。”</br></br> “不可能，你做梦，我死都不叫。”</br></br> “叫一声夫君抵一百两。”</br></br> “夫君，夫君，夫君……”</br></br> （正文完）</br></br> 第121章 番外</br></br> 两人走了一里地, 宋幼清才发觉李承珺并非去往军营, 山谷间有一洞口, 穿过后便去往锁龙坡。</br></br> “这条道你是何时发现的？”她在边关那么些年, 从未见过有这么一处地方。</br></br> “三年前, 我命人在此凿的, 这里正通南北, 与北狄相接，从此过，可足足省两个时辰。”否则即便他毫不停歇也不会这么快便赶到。</br></br> “你命人凿的？那就是说, 军队可早两个时辰到达北狄与谢常安会合？”</br></br> “正是。”</br></br> 宋幼清欣喜，别说两个时辰了，援军若能早半个时辰到达, 那有时局势便可扭转, “你为何会想到在此开凿一条通道？”</br></br> 说实话，当初她也不是没想过, 只是当时军中将士食不果腹, 她哪还有精力去想这些。</br></br> “北域关去往北狄也只有这么几条路, 若是都被北狄死守, 便难以攻破, 开凿此道, 可绕至敌军后方，出其不备。”</br></br> “先前我说你不懂作战，想来还是小瞧你了。”</br></br>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br></br> “我们如今去哪儿？”</br></br> “北狄。”</br></br> “你来前北狄战况如何？”</br></br> “那时还未交战, 不过想来应当没什么问题, 谢常安的一万兵和五千精兵与我的五万兵足以把北狄拿下。”</br></br> “可他……等等，你说什么？五万兵？”宋幼清回过头死死盯着他，“你哪来的五万兵马？”</br></br> 李承珺笑而不语。</br></br> 宋幼清察觉到一丝不一样的意味，“李叔玄，你竟敢养私兵！”</br></br> 宋幼清以为自己截圣旨、假造圣旨已是胆大包天，没想到相较于李承珺来说，她那简直不值一提。</br></br> 养私兵可不是诛九族那么简单了，挫骨扬灰都还是轻的，更何况，他还养了五万！那么多人他往哪藏能不叫人发觉？</br></br> “等战事一歇，你我便签了和离书吧。”</br></br> 李承珺面色一沉，一把扣住宋幼清的腰肢，将她死死锁在怀中，“再说一回？”</br></br> “养私兵诶，李承珺，这可是要掉脑袋的，要是老皇帝突然清醒，要诛你九族，我是不是还得跟着遭殃，你想死我不拦着你，我还没活过呢。”</br></br> 当初她统领梁军之时都不敢有一丝这些念头，谁料李承珺不仅仅想了，还做了。也多亏这些年李承珺藏得好，否则他这个晋王之位哪里能安安稳稳坐着。</br></br> 李承珺将她的脸掰过来，在她耳旁切齿，“小没良心的，也不想想我这是为了谁？”</br></br> 宋幼清一把将他推开，“你可莫要将此事赖我，兵是你养的，亦是你用的，与我有什么关系。”</br></br> 可宋幼清自己心里清楚，她方才听到那话时心中一闪而过的错愕，她轻咳了一声，掩饰起自己的尴尬，“这些兵……你养了多久了？”</br></br> “八年。”</br></br> 宋幼清一怔，她本以为李承珺会说三年或是五年，却不想已是八年之久，可那时，她还并不认得李承珺。</br></br> 李承珺瞧出了她的疑虑，“我原本只是给自己留一条退路，那时我皇兄已经登基，他容不下我，将我驱逐于晋州，自幼时起我便靠着先皇留于我的暗卫与兵马苟延残喘，这五万兵马也是他替我藏匿的，待所需之时可为我所用。”</br></br> 皇家秘事她也听过不少，传闻先皇最疼爱的便是他的三子，也就是李承珺，那时也有意要将皇位传给他，可那时的李容珺也就是如今的皇帝已是太子，而且两人年岁相差甚大，即便先皇有意，可文武百官亦是不赞许，只因那时候的李承珺不过是个孩提罢了。</br></br> “他夺了本该属于你的皇位，你恨他吗？”</br></br> “这东西本就不可说属于谁，能者继任，他能坐在皇位十余年之久也是有他的本事。实话说，我原有想过取而代之。”</br></br> “那又为何放弃了？”从前李承珺与她从未说过这些。</br></br> “即便理由再冠冕堂皇，我依旧是谋权篡位，仅仅弑兄一点我便可背负天下骂名，我也就罢了……”李承珺靠在宋幼清颈间，情深至骨，“可我不想你也被人指指点点。”</br></br> “八年前，我还在京城呢，你哪里与我相识了。”</br></br> 李承珺失笑，“是五年前，遇见你后我便放弃了，那时我亦有过私心，若你愿意日后留在晋州，我便也甘愿一辈子不踏足京城，这五万兵马便留着护你。”</br></br> 可不曾想，还是没有护着她。</br></br> “李承珺！原来你那么早便觊觎我美色了！那时我可把你当兄弟。”</br></br> 听宋幼清的“美色”二字，李承珺笑出了声，不过她说的不假，镇国侯与其夫人将宋幼清生得极其俊美，因多年以来都当做男子养，她身上有旁的女子没有的英气。</br></br> 他在晋州时便常常听闻宋幼清此名，不过都是些生性娇纵、目无尊法尔尔，可见了人后才知，传闻不可信。</br></br> “幼清，可我从未将你当兄弟，知道你女子身份后，我便想着，我的夫人定是你这般模样的。”</br></br> “你……”宋幼清轻咳一声，转过脸去，藏起羞赧，“快……快走吧，等等要赶不上了。”</br></br> 李承珺拉起缰绳，“是，夫人。”</br></br> ……</br></br> 北狄城门已是大梁的守卫，宋幼清便知谢常安应当已经攻下了，城内百姓各个闭门不出，街上凄清，寥无人烟，零落散乱的摊贩还维持着早先的惨状。</br></br> 有策马的将士飞奔而来，在二人面前堪堪停下，“将军，王爷，谢将军让我在此等候二位，请随我来。”</br></br> “带路。”</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