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br></br> 这几天，公司发佈消息表示最近很有可能会有稽核人员突击查厂，搞得每个员工人心惶惶、侷促不安的。</br></br> 所谓稽核，指的是公家机关会派人员前来勘查公司的一切流程是否有按照规定去进行，简单来说，就是『找碴』。</br></br> 从我就业以来，我有过两次的查厂经验，虽然目前尚未被抓出什么毛病，不过谁也无法保证每一次都能安全过关，我还是得谨慎注意才行。</br></br> 平时呢，老闆要我们忽略小细节，把重点放在生產的速度和数量，甚至会强迫我们以作弊的方式去执行工作，运气好顺利通过自然皆大欢喜，但要是被逮住演变成缺失，就会直接认定是我们的过错。</br></br> 不甘心被记缺点，公司便恶劣扣薪或炒魷鱼逼员工们负责，每一次都是相同的发展，老闆根本不想检讨自己，让这种现象不断恶性循环下去。</br></br> 所以，这段期间，为了应付稽核人员随时报到，大家只能尽可能地做好份内的事，免得倒楣成为公司的砲灰。</br></br> 连续工作了十二小时，回到家洗完澡马上睡死在床，没时间和朋友们保持联系，生活圈越来越小，渐渐地，生活重心只剩下了工作。</br></br> 好可怕，我之后会不会空虚地度过人生，然后再孤独死去呢？</br></br> 「悦青，怎么还不下班啊？赶快回家了啦！」部门主管提着外套向我走来，看似准备下班。</br></br> 我们主管是一个四十代的未婚女性，肥胖的身材，看起来和蔼可亲，实际上常为了利益出卖下属，自以为做坏事没人察觉，殊不知她的阴险是大家都知道的秘密。</br></br> 真不晓得该说她自我意识过剩还是智商有问题？</br></br> 哼，准时下班就嫌我们太间没事做，待久一点又觉得我们在摸鱼偷赚加班费，怎么做怎么错。</br></br> 「怕明天查厂啊。」也是这个鸟原因，害我整整一个月来日夜颠倒、作息错乱。</br></br> 「是喔？你怎么都熬夜啦？嘖嘖嘖！」主管皱着眉，用舌头发出令人火大的声音。</br></br> 好吧，其实回家洗完澡，我可以选择立刻上床睡觉，这样或许生理时鐘就不会乱掉了，可是，睡前让我上个网应该不为过吧？</br></br> 我难道就不能关心一下新闻和最近流行的事物吗？要是害我赶不上时代变迁怎么办？我才不想当原始人勒！</br></br> 「那我先回家了嘿！加油喔！」语毕，烦人的傢伙总算离开了我的面前。</br></br> 整理好几份报告，看看时间，二十一点三十二分，我想我该回家休息了。</br></br> ＃</br></br> 吹乾头发，我坐在电脑前，点下音乐播放器，登入脸书查看最近的动态消息。</br></br> 思竹发佈了新照片，标记对象除了她和刘敬君，还有羊羹和徐昶熙。</br></br> 时间过得很快，他们终于在几个礼拜前退伍了，那时小俐有约我和他们吃个饭，我考虑到工作的事，便拒绝了。</br></br> 自从他们退伍后，我三不五时就能在脸书看到思竹和他们待在一起的照片，心里有种说不上是吃醋，却有点压抑的感觉。</br></br> 每一次，我总会盯着照片好久好久，然后带着鬱闷的情绪关闭视窗。</br></br> 再度怀疑我有病。</br></br> 注意到左下角的线上名单，其中一个是徐昶熙的头贴图示。</br></br> 好久没跟他说话了，找他聊天他会理我吗？还是会像以前一样无情地句点我呢？</br></br> 不知为何，后者的机率直逼百分之百。</br></br> 『嗨。』</br></br> 发出去了，好紧张！</br></br> ——十分鐘过去。</br></br> 这傢伙是怎样？竟然不回我欸！</br></br> 很好，我倒是没预想到他会来无视这招，真是太绝了。</br></br> 就在我放弃想关机的时候，他回覆了两个『等于』的符号。</br></br> 『什么态度啊你？』我不太高兴地输入这几个字送出。</br></br> 『没啊。』</br></br> 来了，他的句点招式。</br></br> 『最近好不好啊？改天可不可以见个面吃饭一下啊？现在在哪高就啊？』看我的疯狂提问攻击。</br></br> 『都可以。』</br></br> 呃，这傢伙……</br></br> 『你现在在做什么啊？』我不死心又问了一个问题。</br></br> 『我现在有点忙，改天再聊好吗？』这次没等太久，他很快就回覆了。</br></br> 难得我鼓起勇气找他说话，他一定要把我的立场搞得那么难堪吗？</br></br> 我讨厌他！超级超级讨厌！</br></br> 『嗯，你加油。』</br></br> 按下发送，我切掉所有页面，随后直接关机。</br></br> 隔天用手机连上网路，收到一则脸书通知，点进去是徐昶熙的对话视窗，最后的留言仅是简单的一个『嗯』字。</br></br> 他的态度，让我有些心寒。</br></br> 开始庆幸着当初没答应小俐和他一起吃饭，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他会对我摆出什么难看的脸色。</br></br> 顺其点进他的个人介面，我简单查阅他发佈过的内容，大多是和朋友的聚会，拍下的每一张照片，他都笑得很开心。</br></br> 跟朋友们就可以这么欢乐，为什么对我就不行呢？</br></br> 该不会……他怕我喜欢上他？</br></br> 毕竟他喜欢我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身边肯定有不少好对象，他当然不希望有我这种人缠着他，耽误他的未来嘛！</br></br> 原来如此，是我想太多了，是我以为我们还会改变什么的。</br></br> 从头到尾，我真正拥有过的，只有崔银奎。</br></br> 我喜欢崔银奎，崔银奎也喜欢我，我们维持的关係，是爱情。</br></br> 那，我对徐昶熙的这份心情，又该称作什么呢？</br></br> ＃</br></br> 最近的情绪很不稳定，一半是工作影响，还有一半是徐昶熙造成的。</br></br> 「悦青，你还好吗？」几个同事察觉我的异状，纷纷表示关心。</br></br> 「只是工作太多了，没事，谢谢。」不管对谁，我都是这么回答的。</br></br> 今天主管拿来一份出现错误的报告，话说不到两句就对我大吼起来，不断指责我羞辱我。</br></br> 「这种错误是可以避免的吧？你加班那么久到底都在干嘛啊？」</br></br> 好烦，什么都好烦。</br></br> 「你就不能好好检查再交报告吗？知不知道我因为你被骂多惨啊？」</br></br> 吵死了！</br></br> 「那你核对报告的时候怎么就不认真看啊？重复确认不就是你的责任吗？骂别人之前可以先检讨一下自己吗？」</br></br> 再也不想忍受，我大声回呛，同时引起了办公室所有人的注意。</br></br> 「顏悦青，你……」主管被我堵得说不上话，睁着大眼呆望着我。</br></br> 不会吧？我做了什么蠢事？竟然对主管大小声？</br></br> 死定了。</br></br> 不出所料，主管立刻前去向老闆告状，我被广播到会议室，站着让老闆飆骂了将近一个小时。</br></br> 离开会议室前，我还看到主管对我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br></br> 这个老女人……</br></br> 回到办公室，同事们既关心又八卦地靠过来问东问西，没多久我又被老闆叫进去，训斥我四处宣传被骂的事。</br></br> 因此，我又多浪费了半个小时听老闆废话。</br></br> 再次回到办公室，告密后的主管心情特好，整个人容光焕发，对大家亲切热情、有说有笑的，还不时地扭腰摆臀装可爱，完全没自觉她的年纪和身材只会让画面崩坏，扼杀所有人纯净的心灵。</br></br> 坐在位置上，瞧见手机显示一封未读讯息，我解开萤幕锁点阅。</br></br> 『青，昶熙说这礼拜会南下找羊羹学长，我问他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顺便找你吃个饭，他说可以喔！青有空吧？』</br></br> 什么？那个性格恶劣的傢伙会想跟我吃饭？</br></br> 哼，他干嘛这么委屈自己？我可承受不了他的大驾光临啊！</br></br> 『最近要查厂，假日加班。』输入这几个字，我毫不犹豫地发送出去。</br></br> 我才不想看到他！光听到他的名字就令人火大！</br></br> 「查厂！查厂！大家快做好准备喔！今天有四个人！」正准备开始整理我的资料，视神经加害者紧张地跑来跑去，神情略带一些幸灾乐祸。</br></br> 不会吧，稽核人员这个时候抵达，是不是想逼死我？</br></br> 一早就被主管陷害让老闆摧残了一个半小时，我本来可以在这段时间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现在可好，还没来得及动作就看见死期了。</br></br> 完蛋了……</br></br> 「悦青，你那些资料最好赶快弄一弄让我签名喔！不然被查到会记缺失喔！你可是要负责任的喔！」我都够茫然了，这个老女人还在火上加油。</br></br> 「……喔。」无奈回应一声，我慢吞吞地拿出纪录表摆在桌上。</br></br> 「不行不行！你不能先用这个！你要先把这些报告处理好才行啦！」老女人拿起今早写错的报告压在我的单子上。</br></br> 「喔。」不耐地挖挖耳朵，我翻到报告错误的地方，在圈起来的地方拿笔修正。</br></br> 「好好好，给我给我！」待我改完报告，老女人拿了就闪。</br></br> 望着桌面上满满的表单，我感到不安和失措，开始猜想稽核人员会如何把我逼到绝境，而我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呢？</br></br> 「悦青，不要发呆，你还有什么要用？我来帮你！」某位善良的同事将我拉出我的假想空间。</br></br> 「好，谢谢你！」没时间感动，我简单道谢后，和同事一起处理堆满在桌上的文件。</br></br> 上午平安过去，有消息指出这次的稽核人员如魔鬼般地彻底搜查，让现场杂乱无章、一片狼藉。</br></br> 「怎么办？这次的查厂好像很严格欸！」</br></br> 「完蛋了，我好多报表没写！」</br></br> 「我也有好多资料还没统整完毕，死定了！」</br></br> 好无力。</br></br> 要不是被老闆佔去时间我就不用这么慌张。</br></br> 要不是主管去告我状我才不会被老闆抓下去发飆。</br></br> 要不是心情差我也不会回呛主管。</br></br> 要不是那个倒楣鬼徐昶熙，我的心情会变得这么差吗？</br></br> 可恶，都是他害的，一切都是他害的。</br></br> 我应该传简讯告诉小俐我假日可以出席，趁机对徐昶熙毒骂一顿好好宣洩我积压在心底的怨气。</br></br> 好，就这么决定！</br></br> 午休结束，我和同事把大部分的表单都填写好了，剩下的就看上天安排了。</br></br> 「查厂人员上楼囉！」老女人大喊。</br></br> 大家安静地待在办公室里，看着稽核人员一个个走过眼前，最后走进来的人四处张望，游移的视线落在我脸上，我不由主张大了嘴巴。</br></br> ——徐昶熙？</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