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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1>第63章</h1>
    崔无焕眼中寒光闪烁,气氛剑拔弩张。
    此刻,白道微轻轻抬了抬手,声音温和而从容,却压过了所有人的怒气,仿佛带着不容置喙的威压:
    “诸位,都先各退一步,放下武器好好说,有什么误会解开就好。”
    崔无焕阴森地盯着季月槐,面色沉沉,他抿紧薄唇,指节绷得很紧。良久,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松开手,将金钱镖扔在地上。
    季月槐冷眼瞧着他精湛的演技,只觉好笑。但碍于白道微的面子,还是缓缓垂下了手。
    就在这一刹那,季月槐看见了令自己遍体生寒的一幕。
    崔无焕眼眸微睐,幅度很小地勾了勾嘴角。
    完了。
    只觉后颈一痛,季月槐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57章
    季月槐醒了。
    身下是冰冷潮湿的地砖, 眼前是锈迹斑斑的铁栏。
    他挣扎着起身,脚踝却猛地一痛。低头看去,只见脚踝被铁链锁住, 已经渗出血来。
    根本顾不得疼痛, 季月槐迟钝的大脑飞速转动着:
    他被骗了。
    白道微……崔无焕……他们是一伙的。
    金枫谷与昆仑宫,竟早已里应外合、沆瀣一气。
    而秦天纵——他还被蒙在鼓里!
    意识到这一点后, 季月槐脑中轰然一响,喉咙发紧,呼吸像被什么钳住。
    他捂着胸口,几乎是本能地想:
    得出去,马上。
    强撑着虚弱的身子站起, 季月槐咬紧牙关, 靠着墙壁, 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他借着微弱的月光,摸索着身上有没有什么能用的武器。
    发带没了,铃铛没了, 胸口的碎玉……竟然还在。
    蓦地,他指尖一僵。
    等等, 好像少了什么。
    季月槐按了按胸口。
    写着功法的小册子也没了,两本……都没了。
    沉重的无力感攀爬上季月槐心头, 将他缠绕的喘不过气来, 他垂头消沉了会儿, 而后静静地躺在黑暗里, 盯着头顶漏出的一缕月光,思考着该如何逃出生天。
    “哗啦。”
    很轻的一声,但季月槐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良久, 又是“哗啦”一声。
    难道……是谁在翻书?
    翻的是从我身上拿走的功法吗?
    就在他思绪万千之际,一阵轻盈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有人来了。
    季月槐悄悄侧过身,脸对着墙壁装睡,但眼睛还是睁着的,他身子紧绷,做好随时御敌的准备,丝毫不敢懈怠,生怕来者不善。
    清冷的月光洒在砖石墙面,其砖缝里遍布的青苔被照的绿油油的。
    脚步声越来越近,季月槐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但,他怎么也没料想到的是,数秒后眼前的呈现的景象,让他难以遏制地浑身一震。
    只见,砖石墙缓缓出现了一个影子。
    很熟悉的轮廓。
    季月槐几乎在瞬间就认出来了。
    不可能忘的,绝对不可能忘。就是那夜在秦连巍的寝殿里,故意放走自己的女人。
    “孩子,醒了?醒了就起来吧。”
    女人的声音比他想象中要低缓的多,还带着几分说不清的慈祥。
    季月槐的心里忽然涌上一种说不出的预感,不知是吉是凶,像被双看不见的手推着,他缓缓转过身,站了起来。
    铁栏外站着一个女人,年纪约近不惑之年,柳眉杏眼,却满头白发。她神情温和,眼底沉静非常,几乎到令人发寒的地步。
    明明是第一次看见这张脸庞,季月槐却觉得异常的熟悉。
    她的手上拿着自己的两本功法。
    “……那夜大殿里的人,是你吗?”
    季月槐半是疑问,半是笃定地问。
    女人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静静看着手里的功法。
    季月槐眼神一凛,沉声问她:“你认识我太婆,对不对?”
    女人没回话,深深地看了季月槐一眼,问:
    “这本功法,是你太婆留给你的?”
    季月槐想,自己没有撒谎的必要,便迟疑地点头。
    “对,上面那本泛黄卷边的就是,下面的那本——”
    女人不客气地打断,轻描淡写接话道:“下面那本,是我写的。”
    “什么?”
    季月槐愣住了,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几乎是脱口而出道:“你曾经去过惊鸿里?”
    女人像是陷入回忆一般,目光远远飘开:“惊鸿里?原来,那儿现在叫惊鸿里了。”
    季月槐语气变得急切:“你究竟是谁,是在替白道微做事儿吗?我太婆曾经也是吗?”
    女人终于收回目光,却不答,只似笑非笑道:“脑子倒还挺灵光……可惜,不知天高地厚。我当年,明明已经放过你一马了。”
    说着,女人翻开册子,低声自嘲道:“呵,真是狗爬字。”
    二人间短暂的无言。季月槐蹙眉盯着她,越看越觉得心悸,最后竟倒抽一口凉气。
    他发现,自己和女人,长得竟有两分相像。特别是眉眼部分,在某种角度看,神韵与表情几乎是一模一样。
    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背升起,季月槐脑海中“嗡”地一声,尘封已久的记忆重见天日。
    “小朋友,不知怎的,我看你只觉得亲近,像是在哪儿见过似的。”
    这是白雁然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当初以为是玩笑话,没放在心上过,可现在想来,大概是真心的。
    女人低头翻着功法,动作不急不缓,指尖掠过纸页时,偶尔会有稍稍的停顿。
    牢中寂静无声,只有纸张翻动的“哗哗”声回荡在石壁之间。
    一页一页地翻着,直至翻到最后一页,女人阖上眼帘,久久不语。
    离季月槐一直苦苦追寻的真相,似乎只剩一步之遥。可不知为何,他此刻竟失去了往日的迫切。
    无数疑问堵在喉头,既问不出口,也咽不下去,将他牢牢困在原地。
    季月槐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
    “我与你……长得有几分相像。”
    女人翻书的手顿了顿。
    季月槐定定地看着她,脑海中浮现太婆临终前,躺在床上安详辞世的那一天,轻声问道:“或许,菀儿二字,是在唤你吗?”
    女人没有回话。
    良久,她将册子合上,走到铁门前拿出钥匙。
    “咔哒”一声,女人推开门,又蹲下将他脚踝上的铁链解开。
    “走吧,别再回来了。”
    她撂下这样一句话,顿了顿,又冷冷道:“赶紧的,趁我没改变主意前。”
    季月槐没有傻到说“除非你将实情和盘托出,否则我就不走”这种话,他发自内心的感激,郑重地道了声谢。
    与女人擦身而过之际,他停下了脚步,最终却是欲言又止,匆匆离开。
    逃出生天后,见周围的景色实在陌生,季月槐又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权衡之下,没有硬闯出去,而是暂且藏在了人迹罕至的假山后。
    他暗暗发力,撕下外袍的一角,将柔韧的绸缎缠在手上——聊胜于无,也算是临时的武器。
    蓦然,两个小姑娘的交谈声远远飘来。
    “……快点快点,别让白公子等久了。”
    “催什么呀,真是,瞧你心急的。看人家俊俏,就上心的不得了!”
    “哼,你就知道拿我取乐……话说,这枣泥糕真的好香呀,咱俩若偷拿一块儿,不会有事儿吧?”
    “要死啊你,左右别拖我下水……”
    白公子?俊俏?
    显然,她们正在送吃食给白雁然的路上。季月槐心念一动,暗叹真是雪中送炭,悄然跟了上去。
    季月槐借着夜色,谨慎地贴墙而行,待她二人离开后,悄悄绕到外侧的回廊。
    窗扇未闭,昏黄的灯光从半开的窗缝中泻出,还伴随着若有若无的檀香与糕点的甜味。
    他伏身靠近窗棂,小心翼翼往内望去。
    白雁然端坐于榻上,眼前精致的吃食与茶水一动未动,看着心事重重,正静静地望向空中明月。
    偌大的殿中,只有他一人。
    季月槐没敢轻举妄动,他猫在墙根的阴影里,又等了片刻,见仍没有人过来,才轻轻推开窗棂,身手轻盈地翻了进去。
    “白兄。”
    白雁然闻声而动,他眉心轻蹙,猛地转过头。看清来人后,他原本疲惫的眼神明显一震:
    “你,你怎么在这儿?”
    季月槐正欲张嘴解释,却捕捉到白雁然脸上写满的不仅是震惊,更多的是……大难临头的恐慌。
    他在害怕什么?
    而接下来,白雁然脱口而出的话,让季月槐瞳孔一缩。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不管了,你快先躲起来,白道微他马上就到!”
    季月槐此刻心跳的很快,语速飞快地问道:“好,好,白兄,你这儿有什么可藏人的地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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