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无价之宝
火车从第比利斯去往波季需要五个小时，周嗣宗在车站的门口，观察着来往的人群，试图找到一个方便下手的目标，借用对方的身份买下两张车票。</br></br> 他戴着墨镜，他身上穿着显眼的亮黄色衬衫，随意地靠在锈迹斑斑的柱子上，姿态懒散，手插在口袋。</br></br> 墨镜遮住了他锐利的目光，镜片反射着车站的玻璃顶棚斑驳的阳光，引人注目的体格帅得出奇。</br></br> 戚盼檀站在行人分流的栏杆旁吃着叁明治，盯着周嗣宗那副游刃有余的姿态，藏在心底的报复感隐隐作祟，把嘴里的叁明治当成他撕咬，咀嚼得干脆用力。</br></br> 马上就要到波季了，这几个小时，她一定要玩死这男人，最好给他扔个烂摊子然后拍拍屁股走人，此生再也不相见！</br></br> 黑色的墨镜遮挡着他的视线，戚盼檀有些不确定这男人是不是在看她，于是拿着叁明治，朝他露出一个蠢而无害的笑容。</br></br> 周嗣宗左手从裤子口袋里拿出，然后用食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br></br> 他在问她这是不是有问题。</br></br> 戚盼檀心里问候着他祖宗八辈。</br></br> 周嗣宗看到一个正在低头玩手机的青年，直起身子朝他走去。</br></br> 对方看样子是个大学生，开口果然会说英文，周嗣宗礼貌地询问他能否帮自己买张火车票。</br></br> 他这身打扮怎么看都像个游客，流利的欧式口音，又从口袋里拿出一迭不菲的小费。</br></br> 青年两眼放光，立即心动，生怕被别人抢了这钱多事少的活，连忙满口答应下来。</br></br> “谢谢，我的妻子也需要一张车票，不过她护照丢了，麻烦了。”</br></br> 他又掏出了一迭，青年咽着口水，把手机揣进口袋：“你跟我来，我帮你买！”</br></br> 青年拿着自己的身份和他姐姐的，在柜台买了两张开往波季的火车票。</br></br> 周嗣宗将五百拉里塞了给他，接过车票。</br></br> 一张车票不过才叁十多拉里，他赚发了，高兴得蹦起来跟他道谢。</br></br> 周嗣宗微笑着目送他离开，正当那青年走到街角，朝着左边拐去时，他尚未迈出的右腿突然跪在了地上，脚背朝下，接着那只脚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朝着拐角处被拖了过去。</br></br> 周嗣宗脸色突变，将车票塞进口袋，快步朝着戚盼檀冲去。</br></br> 戚盼檀见他紧绷的脸色意识到了什么，扔掉叁明治，被他猛地抓住手臂，朝车站里面跑去。</br></br> “谁追上来了？”</br></br> “杀我的人。”他声音阴沉。</br></br> 戚盼檀破防：“那你让我跟你跑什么狗东西！你以为我很想和你一起上黄泉路？”</br></br> “他们既然能发现我在这里，你以为你能全身而退？我们两个走了一路，早就被当成同伙了。”</br></br> 戚盼檀不觉得这是玩笑话，直到他回头冲她露出吊儿郎当纨绔的笑：</br></br> “我这人做事比较严谨，死也得拉个垫背的。”</br></br> 火车站的门口有安检机，周嗣宗身上拿着枪，不可能通过安检，他放慢脚步，搂住戚盼檀的肩膀，将她紧抱在怀中。</br></br> 通过门口的反光玻璃，周嗣宗看到跟踪在他身后的两个男人，莫约叁十岁的年纪，一个戴着鸭舌帽，另一个穿着黑色夹克戴着围巾，半张脸被围巾遮盖起来，凝视着他的背影，手正缓缓地伸向腰后。</br></br> 周嗣宗掀开外套，抓住了藏在身后的枪，指尖一抹，单手精准上膛，目光直视前方，仅凭着面前反光的玻璃瞄准戴着黑色围巾的男人，将手枪反握，手腕灵活地向后扬起，果断扣动扳机。</br></br> 刺耳的枪声在人群响起，子弹精准地击中对方腹部，他的枪还没拿出来便随即踉跄倒下，惨白的脸上满是震惊，周围的人们吓得惨叫躲避，门口的安保人员也随之卸下了警力，拿着对讲机呼叫。</br></br> 周嗣宗搂着戚盼檀快速朝着安检门跑去，装作躲避的人群混进了火车站。</br></br> 还剩下那个头戴鸭舌帽的男人，周嗣宗判定他身上没有武器，距离火车发车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周嗣宗带着戚盼檀来到火车尾部，用枪打坏了门锁，两人进入了车厢内部。</br></br> 他来到窗前观察，刚才的枪声很快就传开了，火车站一片混乱，前来坐车的乘客们吓得一窝蜂朝着火车上挤，这时候根本没有任何安检系统可言。</br></br> 周嗣宗摘下墨镜，随手挂在衣领，整理着手枪中的子弹，和随身携带在包里的弹夹，询问戚盼檀：</br></br> “你确定要跟我在波季分开？认真考虑一下，再给我答复，他们认得你的脸，一旦没了我的保护，你被他们杀死是迟早的事。”</br></br> 戚盼檀靠在那堆木箱上，这节火车的尾部是用来存放货物的，她站累了很想坐，但由于屁股太痛不敢尝试。</br></br> “你把我带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方便你从波季离开吗？你还管我死活做什么，还是说你舍不得我？”</br></br> 周嗣宗不知是该夸赞她的心态，还是先佩服她不怕死的态度。</br></br> “这时候你确定要跟我开玩笑？”</br></br> 戚盼檀歪头，她身上有着叛逆的厌世感，清高的姿态露出一副挑衅欲，很容易就能激得人产生权欲的野心。</br></br> “你觉得我离开你就一定会死吗？”</br></br> 周嗣宗没有笑出声，但他眼神里的态度，却是实实在在地轻蔑。</br></br> “你知道追杀我的是什么人吗。”</br></br> “看着不像警察，倒像是黑社会。”戚盼檀若有所思地用手指点着下巴：“不如你告诉我，你杀了什么人，才会被阿塞拜疆通缉，话说回来，你的悬赏奖金高吗？”</br></br> “你觉得呢？”</br></br> 这种反问的手段很容易引得人好奇。</br></br> “你杀了多少人。”</br></br> 就凭上次那辆奥迪车里的两个人被他杀死放火烧尸，还有一个身体七个弹孔惨死在车内的男人，他杀的人数恐怕比她想的还要多。</br></br> 周嗣宗整理着弹夹不说话。</br></br> “十个？”戚盼檀猜测：“二十个？”</br></br> “九十九。”</br></br> 装满子弹的弹夹被塞回了手枪，发出一声清脆的上膛声。</br></br> 周嗣宗神色坦然地望着她：“如果刚才那男人死了的话，是第一百个。”</br></br> 他倚靠在身后的铁门，将手枪扛在肩头，食指放在扳机，保持危险握持的姿态，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br></br> “戚小姐，我的最高战绩：两小时内，没有爆炸性伤害物，我的杀敌数量是二百叁十九。”</br></br> 他露出恐怖、为之自豪的笑容，戚盼檀这一刻知道他身上那股视死如生，轻蔑上帝的姿态是从何而来，他的眼中根本没有任何对生命的敬畏和尚存的人性，旁人消失的性命，在他身上是一种荣耀。</br></br> 她可以很清晰地听到自己吞咽唾液的声音。</br></br> 震惊还是紧张？大概两者都包括其中。戚盼檀怀疑的不是他话里的真实性，而是难以想象，他被训练成这副模样的目的是什么。</br></br> 他突然朝着她举起枪，速度快得令人避之不及，砰的一声刺耳枪响，戚盼檀尖叫抱头蹲下，身后的窗户被子弹击碎，玻璃飞散而下。</br></br> 正欲进门的头戴鸭舌帽的男人，被子弹击穿了眉心，身体向后倒去，死不瞑目的眼神映照着阴沉的天空。</br></br> “一百零一。”</br></br> 周嗣宗没有感情地报数，火车启动，铁轨在轮子的碾压下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将枪重新放回腰后，浑厚的嗓音无形之中带着逼人的压迫感：</br></br> “我期待你重新考虑后的选择，戚小姐。”</br></br> 乔休尔接到戴里斯的电话，通知他发现周嗣宗和戚盼檀的踪迹了，他们坐上了去波季的火车。</br></br> 那里没有机场，戴里斯为他买了一张距离波季最近的巴统机票，要求他在火车抵达之前赶到波季的火车站。</br></br> 听到戚盼檀还活着的消息，乔休尔手都在颤抖：“里斯哥，我要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把姐从他手里抢过来！”</br></br> “我会安排人支援你，两国已经通过引渡协议达成目标了，波季的警察会在那里逮捕他！”</br></br> 戴里斯还了解到，不只警察在追杀他，就连梅尔克这个黑手党也参与其中，甚至格鲁吉亚的匪帮也加入了抓捕他的队伍。</br></br> 能让两国的犯罪集团出动，必定是有人许下了天文数字的悬赏，周嗣宗的命，已经是人们挤破头疯抢的无价之宝。</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