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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朋友,这座桥你是不能过的。」
  站在桥边那座凉亭前的老妇人如是说。
  那天叶真谕看着桥下磨损得几乎看不出字迹的石碑。「大示桥」,她一字一字地小声念出来。
  回去的路上她咀嚼着这个名字,忽然间什麽都明白了。
  於是她微笑。
  冰凉的晚风里,叶真谕轻轻掩上庇护所的门,仍是带着笑容,迳自走出了学校,顺着大缓坡一路往下,经过形同废墟的派出所。
  ——然後突兀地停下脚步,转过身。
  「是书纬吗?」
  没有继续躲藏的意义,方书纬自y影中走了出来。
  月光皎洁,叶真谕微笑着,双眸熠熠。
  方书纬认得这样的眼睛。
  「为什麽?」
  他不知道自己在对谁说话。是眼前安静浅笑的叶真谕?还是那天将收音机砸在黑板上的高晓绫?
  叶真谕歛去了笑容。
  她知道他看出来了。
  「那天,在大厅外面偷听的,不只你一个。」她一字一字,缓慢清晰地吐出。
  方书纬一震。
  n1taa小声一点,那个洁癖在澡堂里。
  「你那天……不在澡堂?」
  「嗯。不在哦。」
  零星的线索闪过方书纬的脑海。
  被反覆擦拭的庇护所各角落。「这只是我稳定心情的方式。」
  洁癖。
  微笑。
  她没办法忍受李岳谦他们竟然真的下手?不对,既然她知道一切,那她大可以出面阻止,但她没有——
  「你……觉得自己,很脏?」
  「脏」吗?相当合适的形容词呢。叶真谕心想。
  明明同样快要活不下去,却把责任推向同伴,假装毫不知情的自己。
  「……太恶心了。」她喃喃。
  眼见叶真谕没有否认,方书纬内心忽然燃起一把怒火。他脱口而出:
  「所以你就擅自决定一切?就因为这种事,把我们留在这,自己两手一摊,就这样去si?」
  叶真谕愣了愣,似乎没料到寡言的方书纬也有这样大的情绪起伏。不过她很快又微微一笑:
  「这些话,不是在对我说的,对吧?」
  虽然不知道为什麽,但计画出了差错,安娜没有si。叶真谕凭着那晚在空中炸开的绚丽烟火,意识到了这点。
  那麽,为什麽呢。
  答案很明显了。
  「晓绫很厉害呢。」她发自内心地赞美,同时负着手,缓步向方书纬靠近,「她确信即使没有了她,所有人仍会按着她的剧本走:安娜更坚定地继续赢得游戏;我们继续饿肚子,最後全灭。被擅自安排很难受吧?」
  方书纬默不作声。
  叶真谕在距他一步之遥处站定。
  「反正很快就能再见了。」
  她仍是带着温和的笑容,负在身後的右手却骤然而出,巨大链坠倏地甩向方书纬的额角。
  「小朋友,这座桥你是不能过的。」
  站在桥边那座凉亭前的老妇人如是说。
  叶真谕信步走进了凉亭:
  「给我一碗汤吧。」
  凉亭里果然摆着一口大锅,热腾腾地冒着白烟。老妇人看了她很久,最後只是叹了口气,熟练地替她装了碗汤。
  「这不是第一次了吧?」叶真谕笑了笑。
  对方不语。
  叶真谕捧起汤碗,一口饮尽。
  「过桥吧。」老妇人说。
  「同学,醒醒。」
  方书纬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然後就被凑近眼前的一颗鸟头吓得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咕咕?!」
  下意识地想退後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脚都被细细的铁链缠住,额头一角清晰地胀痛着。
  好冷。月光好亮。这里不是庇护所,是室外。为什麽他会在室外?
  ——叶真谕!
  「同学你先不要动。」咕咕正手忙脚乱地帮他把铁链除下,方书纬只得先乖乖地正坐。两人折腾了好一阵,终於让他的四肢重获自由。他立刻站起身来:
  「你怎麽在这里?」
  咕咕歪着头:
  「我、呃,路过……」
  「有没有见到叶真谕?」他有预感,继续纠结在上一个问题也不会得到更好的答案。
  「她已经离开了。」没想到这次咕咕答得乾脆。
  他愣了愣。
  「你的离开是指……」
  「和高晓绫去了同样的地方。」
  冰凉的晚风鬼魅一般拂过。
  方书纬打了个冷颤。
  「会再见面的。」咕咕笨拙地安慰道。
  不过这句话无疑会带来反效果。
  「连你也觉得我们会活不下去?」方书纬冷冷地质
  问。
  咕咕似乎吓了一跳,语无l次起来: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就是、就是会再见面……」
  方书纬心里一震,模模糊糊间似乎抓住了什麽线索。他放慢语速:
  「解释得清楚一点。」
  咕咕面向他,头套上两颗看向不同方向的眼珠子分外诡异。
  「你早晚会明白的。」咕咕说。
  ai美睁开眼睛。
  外头滴滴答答的,细细密密的雨点打在遮雨棚上。
  这是哪里?她花了一段时间才想起来:她在家里。随即又对这个疑问感到好笑:不在家里她还能在哪?
  她掀开被子,又因寒冷的空气而缩了回去。奇怪,印象中没有这麽冷的。
  这又是哪里来的印象?
  稍微习惯了外面的温度後,她才艰难地爬下床,随手捞起一件挂在椅背上的外套穿上,走向客厅。
  母亲正坐在餐桌前看报纸,见ai美走出来,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周末你那麽早起g嘛?」
  ai美愣愣地。
  原来今天是周末啊。原来起早了啊。原来妈妈在客厅里啊。各种念头在脑海里浮浮沉沉。
  总觉得哪里不对。
  总觉得不该待在家里。
  总觉得不该这麽悠哉。
  总觉得身边应该还有谁在——
  总觉得作了可怕的梦——
  总觉得耳边回荡着一个nv生的大笑——
  「妈妈。」她说。
  然後流下泪来。
  她想起来了。
  一切的源头。
  不过是今年的事。
  国三是一个很尴尬的时期。这是一个人人都想显得与众不同、回头看来任谁都会无b尴尬的年纪,偏偏又是学校管得最严的时候。
  明明se彩斑斓,却被强迫着透明。说不清道不明的苦闷。
  「谁小时候不是这样呢。」偶尔ai美向父母抱怨,总是换得这一句不咸不淡的回应。
  ai美有时会作一个梦。梦里的自己变成了某个物品,橱柜或是课桌椅或是水桶或是其他。周围尽是些和她一模一样的东西,分不清和她一样是人变成的,还是单纯只是摆在那里的物品。她忽然慌了:若她和其他人甚至没有生命的物品都是一个模样,那有什麽证据证明她还是她呢?
  不过是几天前的事。
  结束夜自习、自学校返家的ai美下了公车,裹紧并不保暖的制服外套,在路口等待绿灯亮起。
  路上的店家几乎都已经打烊,坏了许久没有修复的路灯明明灭灭。偶尔有车疾驶而过,一路拖曳着刺耳的轰鸣。
  她低头将外套拉链又往上拉一些,再抬起头时——
  「欸……?」
  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说不上来哪里不同,打烊的店家依旧黑洞洞的,坏掉的路灯依旧明明灭灭,但她总觉得,平日回家的路不该是这样的。
  这时绿灯亮起,无暇细思,ai美快步过了马路。依旧是熟悉的景se,前面不远处的老旧公寓就是她家了,而右手边的……
  的……?
  她转过头,凝视着右方的华丽大门,以及门内点着灯的大洋房。
  这栋大宅,以前就在了吗?
  她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正yu转身赶紧回家,忽然一个声音划破寒冷的空气:
  「喂,你谁啊?」
  ai美「咿」地尖叫出来,想想还不是她自己晚上在别人家门口探头探脑的错,又忙不迭地道歉:
  「对、对不起,我觉得房子很漂亮,在门口看看而已!」
  走向这里的是一名身着连帽外套、颈子上挂着耳机的娇小nv孩,声音脆脆的,年纪似乎和她差不多大。是住在这栋房子里的有钱人家的小孩吗?ai美正这麽揣测着,後方又走上来一个瘦瘦的长发nv生。
  「没见过你呢。刚来到这里?」长发nv生问。虽然她的口吻很亲切,但表情却是严厉的。
  ai美还在思考该怎麽回答——她从出生起就住在这里啦!但她的确是刚来到这栋大宅门口的——那娇小的nv生就满脸嫌恶地发话了:
  「你不会是要收留这家伙吧?我们自己都快不行了。」
  ai美彻底混乱了:
  「等等等一下,我不需要被收留,我家就在……」
  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意识一分为二。某部分的她并没有见到这栋大宅,已经来到家门口;而某部分的她站在大宅门口,回过头——
  天是亮的。
  懒散的午後yan光洒落在几人身上。大宅孤伶伶地伫立着,庞大而沉默。四周安安静静,透着一gu寂寥的氛围。
  娇小的nv孩与长发的nv生默默看着她。
  在这之前自己在做什麽呢?在这之後自己得去做什麽呢?
  为什麽肩膀上的重量这麽轻呢?为
  什麽空气这麽温暖呢?
  为什麽自己在这里这件事,显得如此突兀又如此理所当然呢?
  ——算啦。
  「我叫ai美!」她向眼前的两人伸出手,「能让我留在你们的庇护所吗?」
  ——为什麽明明是不常用的词语,却这麽自然地就脱口而出呢?
  眼前的景象倏忽间交替,一下子是不知所措的母亲,一下子是抓住梁秋韵和何诗闵的吴佳芸。她听见好多人同时在说话:
  「你g嘛?一大早的哭什麽?」「我们是来赢得游戏的,不是来做善事的。」「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谁小时候不是这样呢。」「我叫ai美!」「我……大概能猜到,你们想说什麽。」「你们来到这间庇护所以前,在哪里?」
  「在回家的路上!」她大喊。
  安静了。
  吴佳芸转过头来。梁秋韵与何诗闵错愕地看着她。
  庇护所内一片寂静。
  是烤r0u的香味。
  ai美看了看三人,又看了看电陶炉。
  「ai美?」何诗闵怯怯地叫了一声。
  「包子学姊。」她怔怔地回应。
  一时间想说的话太多了。炉台升级成了电陶炉。第一次吃r0u排。来到这里之前的事。与「外面的自己」交换过的事。他们杀si了高晓绫的事。
  「我想起来了。」最後她说。
  然後流下泪来。
  吴佳芸听着ai美一五一十地叙述她「穿越」的经过,感觉自己上臂冒出了j皮疙瘩。
  「照你的说法,我们原本都是你所谓正常的世界的人。」梁秋韵理x地总结。
  ai美点点头,两条泪痕还挂在脸上,满脸茫然:
  「我好想回家。要怎样才能回家啊?」
  「再这样下去,我们不要说是回去了,说不定会饿si在这。」吴佳芸冷冷地泼冷水。
  梁秋韵正yu开口斥责她的消极,忽然间似乎被这句话启发了。她动作一滞,缓缓开口:
  「你们说,高晓绫她们这麽想赢,会不会是因为,最後的赢家,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
  安娜看着手上一叠陈旧泛h的纸张。
  这是昨晚她从墙缝里ch0u出烟火时一并掉出的。那时她没有心情看,便暂时搁着。今天探索归来後,她稍作心理准备,将纸张慢慢展开。
  「在床底下找到一支铅笔。以後可以对这里的生活做个简单的纪录。」
  「今天一个y沉着脸的男生来了。
  让他出去探索一次,结果好像惨不忍睹。
  但他对升级设施好像满有心得的。」
  似乎是他们在庇护所的简要纪录。不过纸张为什麽这麽旧?看起来是从学生手册上撕下来的,但——
  她掏出自己的学生手册确认。确实如她印象里的,纸张并没有她手上这叠泛h得这麽严重。
  另外,当时她们有叫方书纬出去探索吗?安娜敲了敲脑袋。她真的不记得了。
  「探索顺利。
  那家伙为什麽能跑这麽快啊。幸好是队友,否则在她脖子上划上一刀似乎是不错的提议呢。
  啊啊,光是想像着那jg心打理的脸庞溅满鲜血,就让人兴奋不已呢。」
  「那只j送来了奖盃。奖盃底下有数字。
  他说所有奖盃的数字加起来,超过一定门槛,就能拿到奖赏。」
  「那只j说的居然是真的。
  陷阱、菜圃、集水桶的产量陆陆续续增加了。」
  「其他人好像逐渐掌握诀窍了。
  这几次赢得b较辛苦。」
  安娜蹙眉。
  这件事在她的印象里没有发生过。
  「胜场累积一定次数也能拿点数。
  点数全满会发生什麽?」
  「稍微用了点手段,b那只j多吐一点情报出来了。
  点数全满的话,能去到其他人无法达到的地方。
  那样的话,至少能离开这里咯?跟那家伙一起走倒是挺不错的。
  姑且当作目标吧。」
  「探索的消耗开始增加了。
  要赢游戏就要越早g掉其他人越好,再用剩下的时间农。
  但最近其他人越来越熟练,农资源的时间被压缩了。
  虽然不像其他庇护所那麽拮据,但这样下去迟早会出问题。」
  看到这里,安娜确定这些不是发生在她们身上的事。
  仔细想想,全篇没有提到任何人的名字。「y沉着脸的男生」不一定是方书纬;「那家伙」虽然和她一样能跑得b其他人快,也不代表就是她。写笔记的人,自然也不一定是高晓绫。
  那会是谁呢?难道是上一个使用庇护所的人?
  「那家伙竟然说,接受其他人一起农资源的提议也不是不行。
  在想什麽啊,不想离开这烂地方吗?」
  「方书纬溜
  了,临走前还g走一批资源。
  用刀子划开他的皮肤吧?已经能想像他y沉着一张脸,倒在一滩鲜血里的模样了呢。想想真是令人雀跃。
  安娜那家伙居然说没差。
  不过要抢回资源还真的满难的。暂且放过他吧?」
  安娜捏紧纸张。
  推论被推翻了。两人的名字被确实地记载着。
  到底是怎麽回事?平行世界?
  「那家伙说她吃什麽都吐。
  叫她不要去探索也讲不听。
  好烦,怎麽会有这种人。」
  「安娜你她妈给我听着喔。
  我知道你在装喔。
  我想要的是和你一」
  以下空白。
  安娜默默翻开下一张纸。
  ——是最後一张了。
  「我叫高晓绫。
  这是我在这间庇护所生活的第127天。应该也是最後一天。
  看到这些的你想必也是探索玩家之一吧?
  想活下来吧?想离开这里吧?
  学生手册里已经记载了一些基本观念,那些我就不重复了。
  那只j说过,成就点数全满的时候,就是你离开这里的时候。
  我和安娜没有做到。
  你想尝试的话,我个人是不会祝福你的哦?」
  最後是几个潦草的大字。
  「我想起来了
  我来过这」
  安娜放下纸张,望向窗外。
  夕yan斜斜地照进来,房间一片血红。
  虽然有些荒唐,但她觉得一切都有个合理的解释了。高晓绫看过这叠笔记吗?她凝神细思——昨天纸条掉出来时并没有带出多少灰尘。
  谁知道呢。
  楼下传来规律的敲门声。安娜探头看了看,是咕咕扛着资源来了。
  啊。这只自然而然融入到他们身边的j。
  为什麽,这麽明显的事,自己在此之前不曾怀疑呢。
  收起思绪,她好整以暇地下楼应门。
  咕咕人畜无害地歪着头,将一大袋资源递给安娜。她漫不经心地接过,随意放在一旁。
  「辛苦你了,那麽我就——唔咕?!」
  背过身去的那一刻,砰咚一声,咕咕狼狈地摔了个狗……j吃屎。安娜收回踹倒咕咕的腿,冷笑一声,伸手去揭咕咕的头套。
  「啊——!你在g嘛!」咕咕赶紧翻过身来挡。拉扯之间,一张摺得小小的纸条从咕咕的玩偶装口袋里掉了出来,安娜眼明手快地夺下,用脚踩住咕咕,将纸条摊开。
  那是一张纸被撕去的一角。上面写了三行字:
  「这个秘密
  我把它藏在卧室
  角落的磁砖」
  咕咕泄气地转开头。
  安娜冷笑:
  「早就看过了。」
  咕咕不停拍打他那对玩偶j翅,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安娜继续踩着他,慢条斯理地问:
  「成就点数集满就能离开这里的事,是真的?」
  「嗯。」
  「我们不只一次在这里生活?」
  「嗯。」
  「这张纸是你从她的学生手册上撕下来的?」
  「……嗯。」
  安娜心里升起一把怒火。她伸手揪住咕咕脖子上的羽毛:
  「你在管制我们能得到的讯息吗?你又是怎麽知道她的学生手册里写着这些?你到底是谁?为什麽自然而然地出现在我们身边?」
  咕咕急得用那玩偶翅膀猛拍她的手,生怕她把脖子上那圈羽毛扯掉似的。
  「说话啊,反正我们下一次来到这里时又会忘得一乾二净吧?你还是可以做你那只蠢得可以的j。」
  「我,」彷佛被这个理由说服,咕咕一边和她的手斗争,一边挣扎着开口,「我是永远无法再见的人。」
  他曾经在这里寄居多次、
  曾经在这里认识各式各样的夥伴、
  曾经在这里建起了炉台和给水器材、
  ……曾经写下了求生笔记,在学生手册上。
  但是,失败了。
  一次又一次地转生、一次又一次地为下一个来到庇护所的自己准备提示,却还是因匮乏的资源而一次又一次地si去。
  逐渐意识到自己被困在没有出口的轮回,鸟野放弃了。
  以再也无法离开永违镇为代价,鸟野换得了一切真相,以及所有丧失的记忆。他接下头套与玩偶装,取代上一位败者,成为了「新的咕咕」。
  安娜冷哼一声,松开手,任由咕咕的後脑勺撞在地上。她迳自转头整理今天所得的资源,不再看挣扎着站起的咕咕一眼。
  自从ai美意外与「外面」的她短暂交换,致使这个世界的记忆c作机制受到g扰,众人因此或多或少都接触到一些秘密之後,又过了很久。
  沁凉似水的夜晚,咕
  咕站在山坡下的巨大鸟笼旁,抬起头。
  他听见最後一个灵魂离去了,叩出清脆的声响。
  咕咕顿了顿,慢悠悠地踩着一双蓝白拖,啪、啪、啪、啪,往学校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是毛毛,曾经和阿岳、小鱼、方块书在这里生活。写出来只是希望您能记得我们的名字。
  为了活下去,我们做了很可怕的事情,但最後还是没能改变什麽。
  食物已经没有了。过不了多久,我们都会si在这里。
  但是,好不甘心啊。我想活下去。r0u排真的很好吃啊。梦里总是和小鱼一起煎着香喷喷的r0u排。要是能再吃一次就好了。要是能再见小鱼一面就好了。
  希望看到这张纸条的您,正健康地生存着。」
  「终究是没告诉他们叶真谕的事。
  会再见面的到底是什麽意思呢。
  高晓绫和安娜执着於胜利的理由是什麽呢。
  最後还是什麽都没ga0明白。
  不过,既然他们都说了会再见面,或许能期待一下?」
  「这是一个国三生的忏悔。
  我和同伴们杀si了一个人。一开始我很害怕,但时间慢慢过去,我竟然偶尔会想着:要是当初也顺利杀si另一个人就好了。
  几天前,我们只剩下一些蔬菜和水了。没人有外出探索的t力,大家只能在这里等si。好可怕。我不想si。为什麽安娜一点让我们活下去的几会都不给呢?
  好累,但是我不敢睡着,万一睡下去就醒不过来,就不能好好向大家道别了。所以我只能一直写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转移注意力,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些。
  接下来是很重要的事情!
  我们并不是完全被困住。来到这里的人都被切成了两半这是咕咕说的;一半在外面的正常世界生活,一半被困在这里进行没有尽头的躲猫猫游戏。咕咕说,达成某些条件的话,就能完全脱离这里,回到外面正常的世界去!
  如果你成功的话,能不能後面的字被涂黑了
  希望你成功离开这里!!」
  「自ai美忽然昏睡、失忆又忽然恢复记忆那天过後,又过了五十六天。
  幸得方书纬相助,我们用他带来的食材,省吃俭用地活到现在。不过很遗憾的是,到此为止了。
  吴佳芸和ai美向我坦白了杀si高晓绫的事情。我能看出她们的内心饱受煎熬:ai美就不说了,吴佳芸在这五十六天中越来越暴躁,起初我不知道原因,现在总算是真相大白。
  从前追求纪律的我,肯定无法接受她们的作法。然而现在回头看来,我不得不怀疑,是否真的有必要如此执着?若我独身一人,或许会选择听天由命地因缺乏资源而si,但在团t行动时,这样的想法对於想活下去的人,是否过於自私?
  若有来生,但愿能够好好想清楚这个问题。」
  「终於十人里只剩我一个了。
  我才不要和那些又笨又呆的ai玩完剩下的三百多场。
  高晓绫你走着瞧。」
  当。当。当。当。
  不知何处传来平交道的警示声。高晓绫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睛。
  眼前好亮。身t是坐着的。脖子好酸……
  在回家的火车上睡着了!意识到这点,她一下子惊醒过来,转头望向窗外。
  车厢内的灯太亮,窗外又太黑,玻璃窗上除了车里的倒影以外,什麽都看不见。再左右张望一下,车厢里没有别人了。她撇撇嘴,叹了口气,往椅背上一靠。
  车速渐渐慢了下来。跑马灯并没有显示站名,或许是又坏了,高晓绫没有很在意。她拿起书包,走到车门口,低头掏出手机,确认现在的时间。
  车终於停了下来。随着警示声响起,车门缓缓打开。
  高晓绫抬起头,愣了。
  车门外是白茫茫一片大雾。
  她还在犹豫,一阵脚步声已由远而近,一人俐落地跳上车,抬头对她露出挑衅的笑容。
  高晓绫看清来者的脸,露出见鬼的表情:
  「安娜!你怎麽在这?」
  车门喀嗒地关上。
  安娜捻起一缕发丝,向後一靠,仍是高晓绫印象里那优雅的模样。带着那抹笑容,安娜微微扬起下巴:
  「我来找你。」
  隔着车厢门,模模糊糊传来广播:
  「下一站,永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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